劍尖離開石板，葉凌霄緩緩直起身，指節(jié)在劍柄上輕敲兩下。那塊石面顏色略異的方磚依舊靜臥原地，但方才敲擊時(shí)傳來的空洞回響，卻像一根細(xì)線纏住了他的呼吸。

  沈清璃站到他側(cè)后半步位置，指尖微動，掌心浮起一層薄光。她沒說話，只是將靈力順著地面悄然鋪開，如同探針般掃過石板邊緣的縫隙。光暈觸及裂縫的瞬間，微微一顫，像是被什么無形之物彈了回來。

  “有封印殘留?！彼吐曊f，“不是死陣，是活的?！?br />
  故人蹲下身，從袖中取出一枚銅鈴，鈴舌已被磨得發(fā)亮。他并未搖動，而是將鈴底貼在石板一角，閉目凝神。片刻后，他睜開眼，眉頭皺成一道深溝：“底下不止通道，還有氣流走動。最近有人下去過，不超過兩個(gè)時(shí)辰。”

  葉凌霄低頭看向手中的玉簡。最后一點(diǎn)星芒仍在閃爍，頻率比之前更慢，卻與腳下某種節(jié)奏隱隱同步。他將玉簡翻轉(zhuǎn)，背面刻痕因靈力侵蝕已出現(xiàn)細(xì)微裂紋，像蛛網(wǎng)般蔓延開來。

  “他們來得比我們快?！彼f。

  沈清璃抬手按住額角，那里突然傳來一陣刺感，仿佛有根針扎進(jìn)皮肉。她眼前閃過一個(gè)畫面——黑袍人背對祭壇站立，手中捧著一塊漆黑石碑，碑面浮出血色紋路。那景象只存在一瞬，隨即消散。

  她猛地收回手，呼吸略重。

  “怎么了？”葉凌霄問。

  “剛才……看到了東西?！彼曇魤旱?，“有人在下面布置陣法，血符已經(jīng)畫到第三圈了?！?br />
  故人神色一緊：“逆魂召引陣分九層，每完成三圈就會激活一次地脈共鳴。若讓他們把前六層布完，整座山都會變成邪陣支點(diǎn)。”

  葉凌霄盯著前方荒廢祭壇的輪廓。霧氣已退去大半，傾倒的石柱間能看清中央殘碑的位置。碑體斷裂處露出內(nèi)里暗槽，隱約可見金屬反光。他瞇起眼，忽然發(fā)現(xiàn)碑腳周圍的泥土有些不對勁——幾道淺痕呈放射狀延伸，像是有人拖著重物繞行過一圈。

  他彎腰拾起一片碎石，在掌心劃了一下。石屑落下時(shí)，其中幾粒竟微微偏移方向，像是被什么看不見的力量牽引。

  “地上有符。”他說，“還沒干透?！?br />
  三人迅速散開，借倒伏的石柱遮掩身形。葉凌霄貼著左側(cè)巖壁前行，劍未出鞘，但靈力已在經(jīng)脈中流轉(zhuǎn)。沈清璃從懷中取出一只青瓷小瓶，拔掉塞子，輕輕一抖，三縷淡金色粉末飄出，在空中形成一個(gè)三角區(qū)域。粉末剛落至地面，立刻泛起微弱紅光。

  “踩上去會觸發(fā)預(yù)警?！彼掌咳胄洌斑@是‘引煞線’，一旦擾動，地下埋的靈石就會傳訊?！?br />
  故人則走向祭壇東側(cè)，那里有一片塌陷的臺階，碎石堆中露出半截木牌。他用銅鈴邊緣撥開塵土，看清上面刻著的符號時(shí)，臉色驟然沉下。

  “這不是普通的前置標(biāo)記?！彼仡^，“這是‘啟門帖’，只有主持儀式的核心成員才能留下。他們不是路過，是已經(jīng)開始準(zhǔn)備開門了?！?br />
  葉凌霄站在原地未動。玉簡在他掌心又燙了一次，這次像是回應(yīng)什么信號般震了一下。他抬頭望向祭壇深處，視線穿過斷裂的石柱群，落在那方殘碑之上。碑頂裂口處，一抹暗紅正緩緩滲出，順著石面往下淌，像淚，又像血。

  “他們用了活祭?！鄙蚯辶о?，“否則血不會自己往上爬。”

  故人搖頭：“不一定是人。也可能是封印物本身在排斥外來力量。但這說明一件事——陣法還沒穩(wěn)住，還在強(qiáng)行推進(jìn)。”

  葉凌霄終于邁步，卻沒有向前，而是退回沈清璃身邊。他解下腰間水囊，倒出一點(diǎn)清水在掌心，然后將玉簡浸入其中。水面泛起漣漪，三點(diǎn)星芒雖只剩其一，但在水中竟折射出更多光影，像是映出了另一個(gè)空間的投影。

  “它在定位。”他說，“只要下面的人不停止施法，這東西就能鎖住源頭?！?br />
  “可我們怎么進(jìn)去？”沈清璃問，“正面走會被發(fā)現(xiàn)，繞后又怕觸動埋設(shè)的靈雷。”

  故人從懷里摸出一張黃紙，上面用朱砂畫著復(fù)雜紋路。他咬破指尖，在符紙中央點(diǎn)了一滴血，然后輕輕覆在剛才那片染粉顯紅的地面上。符紙邊緣立刻卷曲焦化，中間卻浮現(xiàn)出一條虛線，指向祭壇西北角一處被藤蔓覆蓋的凹洞。

  “舊時(shí)匠人留的檢修道?！彼f，“通向地宮側(cè)廊，但入口極窄，只能一人通行?！?br />
  葉凌霄收起玉簡，重新系回腰間。他看了眼沈清璃，見她指尖仍有輕微顫抖，便伸手遞過一粒丹藥：“服下，撐住屏障?！?br />
  她接過吞下，沒有推辭。

  三人悄然移動，沿著傾倒的石柱陰影靠近西北角。藤蔓厚密，散發(fā)著腐葉氣味。葉凌霄抽出短刃，輕輕挑開表層枝條，露出后面一道半人高的石縫。里面漆黑一片，空氣沉悶，但能感覺到微弱氣流從中溢出。

  他正要俯身進(jìn)入，忽然停住。

  石縫邊緣，有一枚腳印。

  不大，鞋底紋路清晰，泥痕新鮮。但最古怪的是，腳印邊緣的泥土呈現(xiàn)出一種不自然的灰白色，像是被什么東西燒灼過，卻又沒留下焦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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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故人蹲下查看，伸手試探性地碰了下那片土。指尖剛觸地，整個(gè)人猛然一僵。

  “這不是人的腳印。”他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這是‘影蛻’留下的痕跡。他們把替身放出來了?！?br />
  沈清璃瞳孔微縮：“影蛻能模仿氣息、動作，甚至戰(zhàn)斗方式……如果我們進(jìn)去，遇到的可能根本不是真人。”

  葉凌霄盯著那枚腳印，沉默片刻，忽然伸手從懷中取出一枚銅錢，拋入石縫深處。

  銅錢落地，發(fā)出清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