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小姐幫賀循安排了回臨江的行程。

  回潞白市是去年夏末的事情，此間賀循回了兩次臨江，一次是眼睛檢查，另一次是春節(jié)團(tuán)聚。

  家里人多，常有親友和訪客，賀循并不愿在家久待，暫住幾日又會回到潞白，家人總勸他多待幾天，但對賀循來說，面對面的聊天和電話里的話語毫無區(qū)別，而父母每每看見他在家中摸索，總會想起過去那個眼神敏銳又意氣飛揚(yáng)的兒子，與其暗自傷神，不如放手讓他獨(dú)立生活。

  這次回去是賀循媽媽過六十歲生日，賀家父母養(yǎng)育了三個孩子，夫妻倆感情甚好，生日又是同月，賀父年齡比妻子大四歲，大半輩子精力都撲在事業(yè)上，前兩年因?yàn)樾呐K和家庭問題已經(jīng)退出了公司管理，夫妻倆在家頤養(yǎng)天年。

  從潞白到臨江開車四個小時，何慶田打算和賀循一道去，當(dāng)然也要帶著lucky，曹小姐安排了一周的時間，除了私事，賀循也有不少事情要處理。

  這事沒有人告訴黎可——除了那天何勝提起。

  黎可篤定自己的失業(yè)日是賀循要走那天，抱著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的心態(tài)，每天的工作心情還算愉快。

  畢竟從好處想，這份工作的確簡單清凈，工資也不錯，雇主沒什么大毛病。

  小歐又來白塔坊找lucky玩，還給lucky買了個寵物玩具，是一只趴在地上又胖乎乎的黃色毛絨鴨，咬住會發(fā)出“嘎”的聲響。兩個小伙伴幾天沒見，lucky高興地從露臺竄下來撲在小歐懷里，知道自己有禮物，叼著毛絨鴨猛轉(zhuǎn)圈圈，又特意跑到賀循面前，讓主人摸它的新玩具。

  賀循坐在薔薇花架下，拍拍lucky的腦袋，溫聲謝謝小歐。

  “是媽媽帶我去買的，因?yàn)閘ucky很可愛，我想送個禮物給它。”小歐乖乖喊叔叔：“謝謝您送給我的巧克力，那盒巧克力好漂亮，也很好吃，我很開心?！?br />
  “不客氣?！?br />
  賀循放下手機(jī)，“喜歡吃巧克力？”

  “喜歡?！毙W有點(diǎn)不好意思，“只是我不能多吃……小時候我經(jīng)常牙疼，媽媽不讓我吃這些，不過我可以每個禮拜吃一塊，能一直吃到暑假?！?br />
  只夠吃到暑假嗎？

  賀循唇角彎起的弧度只針對認(rèn)真可愛的小孩，眉宇和眼睛的線條清晰明銳，問：“你媽媽也愛吃糖？”

  “嗯……”

  小歐覺得賀循的語氣好像有種微妙的變化，是另外針對他媽媽的，認(rèn)真想了想，“我媽媽也不是很喜歡吃……但她牙齒比我好，每次都幫我吃掉一些……”

  賀循唇角扯平，好像很淡又敷衍地笑了下，似乎什么都了然于心。

  小歐禮貌說完謝謝，不再打攪賀循，帶著lucky一起去玩。

  兩個小家伙在花園里玩捉迷藏，玩到興起，lucky撲騰著舔小歐的臉蛋，小歐兩手摟著要抱起它，賀循安靜聽他們玩鬧，黎可從廚房走出來，端著切好的水果，拿來了清涼飲料。

  她叫小歐和lucky休息，又豎起嘴巴“噓”了下，招手讓他們過來。

  她們仨都喝橙汁，只有那個人喝茶。

  lucky當(dāng)然也有份，黎可悄悄給它倒了一碗，小狗歡天喜地地把腦袋埋進(jìn)水盆里，小歐看它喜歡橙汁，再把自己的鮮橙汁分一半給lucky。

  賀循能聽見，當(dāng)然也能知道。

  他擺出慣常的冷淡態(tài)度：“黎姐！”

  黎可無視雇主的氣勢壓迫，振振有詞：“今天天熱，剛才他們跑來跑去，lucky都累得吐舌頭了，要多喝點(diǎn)水補(bǔ)充水份?！?br />
  賀循薄唇微抿，并不是禁止lucky喝橙汁，純粹是對她擅作主張的不滿。

  只是大人之間的齟齬最好避著孩子，等賀循從臨江回來，肯定會有懲罰條款和措施要跟她談。

  小歐緊挨著黎可坐，聽著他倆說話，覺得賀叔叔對媽媽有點(diǎn)冷還有點(diǎn)兇，又很疑惑，悄聲問黎可：“你比賀叔叔年齡大嗎？他為什么要喊你姐……”

  黎可嘴里的橙汁差點(diǎn)噴出來，猛咽下去后在喉嚨里咳咳嗆住，伸手把小歐的嘴巴捂住。

  她偷瞟一眼賀循，他坐得遠(yuǎn)，臉上那副表情不確定有沒有聽見小歐的話，也是聲量小?。骸爱?dāng)然啦，賀叔叔還很年輕沒結(jié)婚呢，你這個小屁孩都快比媽媽高了，再這么嗖嗖長高，他都要喊我阿姨，再喊我奶奶了?！?br />
  賀循眉心皺起。

  黎可訕笑，提高音量：“賀叔叔童顏不老，青春永駐，以后不要喊賀叔叔，喊賀哥哥吧。”

  “?。俊毙W懵懂，“賀哥哥？”

  “黎姐??！”薔薇花架下的男人已經(jīng)很不悅。

  這回是不喜歡她跟孩子胡言亂語。

  “看來您還是喜歡走成熟路線？”黎可笑嘻嘻，低頭拍拍小歐肩膀，“那還是喊賀叔叔吧，太嫩的哥哥不如成熟男人有魅力?！?br />
  賀循沉氣，冷言冷語：“你該去做晚飯了。”

  “是嗎？又要忙了?！?br />
  黎可嘆了口氣，怏怏走進(jìn)家里。

  賀循聽她踢踢踏踏走進(jìn)家門，真的不知道憑這個女人的德行是怎么教出現(xiàn)在的小歐，但教育學(xué)很明確的一點(diǎn)，小歐要是再這么耳濡目染下去，后果真的不堪設(shè)想。

  .

  家中無事，回臨江之前，賀循要去一趟上巖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