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瓶舊指甲油擰不開，她叫小歐幫忙，小歐力氣也不夠，最后黎可蹺著紅艷艷的腳又翹著亮晶晶的蘭花指，把指甲油咬嘴里，齜牙咧嘴地用牙擰。

  擱在茶幾上的手機鈴響，是何勝的電話。

  “coco姐。”

  電話背景音夾雜著吆五喝六的打牌聲，何勝報了個會所地址，“你過來玩會唄。”

  關(guān)春梅倒是一直泡在麻將館里搓麻將，忙得連飯也吃不上，黎可從小耳濡目染，但她不愛玩這些：“不來?！?br />
  “來吧。”

  “不來，沒意思。”

  “姐?！焙蝿冁移ばδ樓笏拔抑滥悴粣鄞蚺?，過來坐會，聊聊天就行，我今天請工程隊的人吃飯，這會陪他們打幾圈牌，他們都喊了人，就我自己一個，沒家沒口，特沒面子，也招呼不開，你來幫我撐撐場子。”

  何勝壓低音量：“人傻，錢多，速來?！?br />
  提到錢，黎可有了精神，把灶上的火關(guān)了，叮囑小歐幾句，換衣服出門。

  休閑會所的包廂里坐了一圈人，男男女女，沸反盈天，黎可穿雙細(xì)跟長靴，踩在地磚的腳步聲格外清脆，滿屋子的人瞥過眼，聲音突然就啞了，何勝一抬頭，笑得樂開了花：“姐！”

  黎可施施然往何勝身邊一坐。

  何勝今天穿一身黑，被她的白色皮草照著，光線都亮堂了，在場四五個男人，也不知道看了幾眼，異口同聲：“你小子，挺有能耐啊?！?br />
  何勝面上有光，腰桿挺直，熱絡(luò)介紹：“黎可，coco姐?！庇终f，“這是我嫂子。”

  有人揶揄：“哪個嫂子？這屋里屋外，你沖誰都喊哥?！?br />
  “這是真嫂子?！焙蝿冁倚Γ岸嗌倌甑慕磺榱?，今兒給我面子才肯來?！?br />
  “什么嫂子，別聽他開玩笑?！崩杩绍E起二郎腿，包臀裙緊裹，長腿雪白，濃甜的香水味把一圈陪坐的女孩都壓得沒聲，五顏六色的長指甲晃人眼睛，笑盈盈的：“我不是給你面子，我只看各位大老板的面子?！?br />
  “老板們，新年發(fā)大財啊?！彼β曊~媚，伸手洗牌，“伸伸手，財源盡有，跺跺腳，黃金萬兩?！?br />
  這把嗓子滑進(jìn)耳朵，綢子一樣絲滑，聽著分外熨帖舒服。

  大家哄笑：“發(fā)財發(fā)財，一起發(fā)財。”

  今天這場合，何勝只算個剛出道的愣頭青年，嘴甜，有點腦子，但沒啥正經(jīng)能耐，靠著堂叔的關(guān)系才攢的局，黎可幫著他招呼，一套應(yīng)酬行云流水做得嫻熟，喊茶遞水，拿火點煙，剝完橘子又切西瓜，幫著洗牌發(fā)牌記分，再言笑晏晏地陪聊，聽他們說著現(xiàn)在的土方生意不好做，去年的工程款還沒收回來，最近本城又有什么新動向云云。

  牌局玩得不算大，但一把輸贏也不少，男人們花天酒地慣了，個個出手闊綽，一張兩張的零頭都當(dāng)紅包散給了陪坐的女孩子，黎可拿的最多，眼睛發(fā)亮，嘴甜如蜜，使出渾身解數(shù)說好話。

  席間何勝接了個叔叔的電話。

  他這堂叔倒是在本地有名有號，手里幾家公司，認(rèn)識不少人脈，何勝以前混日子不學(xué)好，這幾年才漸漸上道，仗著親戚關(guān)系，厚著臉皮在堂叔身邊磨了許久，慢慢接了一些雜活。

  電話說了個事，何勝滿口應(yīng)下，一連串點頭和“沒問題”之后掛了電話。

  “何老板又交代你什么活？”有人探消息，“大過年的，這么火急火燎?！?br />
  何勝“嗐”了聲：“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叔讓我?guī)椭覀€保姆?！?br />
  大家一邊打牌一邊笑：“你叔家里找保姆你也管？”

  “也不是我叔叔家的保姆?！焙蝿俚?，“我叔叔的一個朋友，去年從大城市搬回來定居，帶回來的保姆辭工了，要找個人替一下，我叔關(guān)照著，不放心，讓我找個好點的保姆?！?br />
  “保姆還不好找，勞務(wù)公司要多少有多少。”

  何勝撓頭：“這雇主有點瞎，要求還挺高。主要是這大過年的，上哪找合適的人去。”

  黎可洗著牌，順嘴問：“怎么個瞎法？”

  何勝道：“眼睛看不見的那種瞎法——是個瞎子嘛?！?br />
  眾人打趣：“一個瞎子還不好糊弄？”

  旁側(cè)有女生問：“正巧了，我家有個親戚就是干保姆的，工資開的高不高？在哪個地方？”

  “高啊?！焙蝿僬f起這事，“一個月工資萬八千的，就在白塔坊那邊。不過別說，瞎子才不好糊弄，人家要求多，要手腳干凈，又要潔癖，還要素質(zhì)高，要有文化，又要會養(yǎng)狗，會用手機電腦，還要懂英語，條條框框能寫一本書?！?br />
  黎可一聽白塔坊就知道，小歐的學(xué)校叫白塔小學(xué)，就跟白塔坊隔著一條河。說起來，前幾年有小道消息傳關(guān)春梅那房子要拆遷，連著附近一大片老城區(qū)都要升級，后來因為白塔坊有座白塔殘垣是歷史文物，有些老建筑動不得，眾人期盼的拆遷就變成歷史文化街區(qū)保護，但一直拖到現(xiàn)在都沒動靜。

  “還要會英語？手機電腦？”女生咂舌，“要求這么高？”

  “要不人家怎么工資開的高呢，請的就是高級家政?！?br />
  另一個女生調(diào)笑：“這么高的工資，我行不行？我去干。”

  黎可磕著瓜子，也笑問何勝：“你瞧我合不合適？我也行。”

  不等何勝開口，牌桌上的男人都說不合適：“你這樣的，只適合保姆伺候你，不適合你當(dāng)保姆伺候人?！?br />
  黎可捏腔拿調(diào)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