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您是不是管的有點太多了？

  黎可回白塔坊上班的第一天，不出所料地又遲到了。

  家里驚起無數(shù)叮呤咣啷的聲響，也許她天生跟“寂靜”這個詞犯沖，見不得別人清凈自在的好日子，非要打攪破壞才滿意。

  賀循抿唇不悅，板著臉尚未開口，聽見她笑盈盈又清脆飛揚(yáng)的一聲：“賀先生，早上好?！?br />
  很高興又情感充沛的聲調(diào)。

  似乎是一種迫不及待見面的欣喜，也像職場新人盲目崇拜地跟上司問好——如果她對自己的所作所為都能若無其事、拋之腦后，那這副態(tài)度的確毫無瑕疵。

  空氣中漂浮的快樂太強(qiáng)烈，連著輕盈的腳步聲像華爾茲的鼓點，很難讓人直接發(fā)一通怒火或者苛責(zé)。

  早飯是現(xiàn)煮咖啡，再加上黎可帶來的發(fā)糕和紅豆芋頭湯。

  只有過年這陣，關(guān)春梅才愿意費(fèi)力氣多做些吃的，做的太多，非逼著黎可吃完，時間來不及，她只能帶來白塔坊，正好和賀循一起消耗。

  “每個人過年都要吃哦?！彼Σ[瞇道，“這樣一整年都可以‘步步高升’和‘甜甜蜜蜜’?！?br />
  賀循不喜歡這兩個詞：“我不需要高升，也不需要甜蜜?！?br />
  她軟聲央求：“你嘗一口嘛，我媽做的……不好吃我再給你做其他?！?br />
  賀循咬著那塊過于緊實的紅棗發(fā)糕，沉默片刻：“阿姨的廚藝發(fā)揮不太穩(wěn)定，需要改進(jìn)?！?br />
  黎可哈哈大笑：“我也這么說，我媽還念叨我，嫌我不干活還挑三揀四?！?br />
  只有小歐被關(guān)春梅洗腦，每天都是外婆最好，現(xiàn)在找到了志同道合之友，黎可笑瞇瞇地奉上紅豆湯：“來，喝口甜湯就不噎了?！薄?br />
  她極其自然地捉住賀循的手指，牽他過來捧住碗，兩雙手挨蹭著替換位置。

  再撐著下巴，看賀循喝紅豆芋頭湯，溫柔笑問：“好喝嗎？”

  前一秒他還是毫無情緒的臭臉，現(xiàn)在長睫低斂目又覺得靜謐美好——可惜黎可的電話鈴聲破壞了一切。

  這個春節(jié)蠻蠻和男友郭鴻辦了訂婚宴，請關(guān)系親密的親戚朋友吃飯，黎可當(dāng)然也在場，但凡這種男女老少聚集的場合，不管黎可多低調(diào)都少不了她的戲——已經(jīng)有好幾個單身男青年找蠻蠻打聽黎可。

  蠻蠻最近這段時間只要在醫(yī)院遇見徐清風(fēng)，就會想起自家好姐妹，眼下正好有機(jī)會，于是挑了個最帥的男生，想給黎可撮合撮合，萬一能看對眼呢。

  美色當(dāng)前，約會總是容易，黎可當(dāng)然也沒有拒絕，昨天蠻蠻就把兩人約上，一起吃了頓午飯。

  吃完飯，蠻蠻有事先走，黎可和那位帥哥一起逛了逛商場。

  這大早上的，蠻蠻起床就來追問昨天的約會進(jìn)展：“Coco，你昨天跟那個男的聊得怎么樣？后來去看電影了嗎？有沒有……”

  話筒的聲音有外泄，黎可起身離開餐廳。

  賀循停住了動作，握緊手中的餐勺。

  黎可壓著聲音，握住手機(jī)走去別處跟蠻蠻說話，電話里沒仔細(xì)聊，只是簡單說了幾句。

  再回到餐廳時，賀循面前那碗甜湯還是紋絲不動。

  她收起手機(jī)，笑瞇瞇坐下，仍是撐著下巴：“甜湯好喝嗎?”

  她忘記她剛剛已經(jīng)問過這個問題，也忘記在她電話響起的同時，他回答了這個問題。

  賀循慢慢攪著碗里的東西，垂著眼睫，聲音安靜得像審判：“你有沒有什么話要對我說？”

  比如……她請假把他扔在家里就是為了約會，比如她肆無忌憚地撩完人就跑，比如她做什么都能假裝無事發(fā)生。

  哪怕是一聲道歉，一聲陳述，或者……隨口說點什么。

  “說什么？”黎可猛然想起來：“哦，對了！咱們今天中午吃火鍋吧？”

  她興致勃勃，“我?guī)Я艘话芎玫幕疱伒琢希且粋€朋友從老家?guī)硖厣伒?，非常香，聚會的時候吃過好幾次，每個人都贊不絕口。”

  賀循眼睛一閉，勺子重重“叮”在碗沿，湯汁濺在桌面，他毫無興趣地起身：“我對你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不感興趣。”

  黎可眼珠轉(zhuǎn)動，眼睜睜看他走開，知道他又突然生氣，只能說：“好吧，那我就按食譜做?！?br />
  賀循漠然帶著Lucky上樓。

  黎可努努嘴，擰直身體——她也不想為他浪費(fèi)最后一包火鍋底料。

  黎可吃完早飯就開始收拾廚房，再洗衣服打掃衛(wèi)生，緊接著準(zhǔn)備中飯，一整天都沒有清閑，也罕見地不偷懶。

  實際上她也整整忙了好幾天，先是找人來做全屋和花園大掃除，再精細(xì)整理家里每一個角落，清點大大小小的物品和更新工作表格，盡職盡責(zé)，大有新官上任三把火，除舊革新之勢。

  賀循這幾天一直呆在書房，鮮少露面。

  兩人見山不見水，每天說的話其實寥寥無幾，但賀循這陣實在陰晴不定，黎可動不動就能惹他不高興。

  她跟全屋清潔的工人多說幾句話，回頭就要被他指責(zé)工作太清閑，到處招惹讓人煩。

  她要是不聲不響，又要被嘲諷她不懂禮貌，不尊重雇主。

  她在家里認(rèn)真干活，他又嫌她聲音太吵，動作太粗魯，總是無休無止地打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