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但弩機(jī)里射出的，不是箭，是一根根浸了火油的麻繩，麻繩落水，竟像活物般纏上骨舟，火頭“轟”地竄起，把骨舟連同血水一起燒成赤紅的鐵水，鐵水遇江風(fēng)，凝成一把把薄刃，薄刃順著水勢(shì)，直撲交州水寨。

  士燮瞇眼，忽然彎腰，從釘板里拔出一枚狼牙釘，釘子帶出的血珠滾進(jìn)江里，驚起一尾小魚，魚嘴一張，竟叼住血珠沉了底。

  于是士燮輕松一抬手，把狼牙釘拋向江心，當(dāng)釘子落水，竟沒沉，反而浮起，釘尾火繩“轟”地炸開，火舌順著江風(fēng)，燒出一道火線。

  火線盡頭，原來是夏夏正舉起自己的盤古斧——那斧頭正卡在曹軍巨艦的舵鏈上，此刻正“噼啪”作響。

  夏夏赤足，手握盤古斧上，虎牙咬住下唇，咬出一粒血珠。

  抬頭，沖白袍小將咧嘴一笑：“白袍弟弟，三姐送你一份大禮——曹軍的舵，我這幫你砍了?！?br />
  話音未落，巨艦猛地一震，夏夏終于使出自己最得意的戰(zhàn)法一騎當(dāng)先，瞬間舵鏈斷裂，船身橫著打橫，轟然撞向自己的雁行陣。

  五十艘艨艟躲閃不及，連環(huán)相撞，火頭借著風(fēng)勢(shì)，瞬間連成一片火海。

  火海里，白袍小將終于動(dòng)了，解下懸在桅桿上的包袱，包袱里那顆死不瞑目的曹使頭顱，此刻被火烤得面皮卷縮，

  白袍小將伸手替它闔上眼，指尖沾了一抹灰，順手抹在自己銀甲的護(hù)心鏡上

  “師兄，”白袍小將對(duì)頭顱說話，聲音帶著潮聲，“你且好好看著，曹軍是怎么沉的?！?br />
  他把頭顱高高拋起，頭顱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竟穩(wěn)穩(wěn)落在張遼的狼牙鐵鏈上。

  鐵鏈一沉，張遼猝不及防，被帶得一個(gè)踉蹌，趁這踉蹌，白袍小將已掠至他面前，

  “張遼，”白袍小將輕聲道，“合肥城下，我?guī)熜稚淠阋患＝袢?，我替他射你第二箭?！?br />
  他抬手，指尖拈著一枚狼牙釘——那釘子是從士燮的釘板里拔出的，釘槽里還留著老人的血。

  釘子破空而出，直取張遼左肋舊傷，張遼揮鏈格擋，卻慢了一瞬——狼牙釘已釘入舊傷，血花濺起，

  張遼悶哼一聲，單膝跪地，鐵鏈垂落，只見那頭顱滾到他腳邊，竟又一次張開嘴，咬住他的披風(fēng)下擺，

  士燮遠(yuǎn)遠(yuǎn)看著，忽然笑了，笑聲混著血沫，噴在江風(fēng)里：“甘興霸，你看見沒？你的小師弟，比你當(dāng)年還會(huì)咬人！”

  笑聲未絕，江面忽然一暗——不是天黑，是曹軍巨艦的影子壓了下來。

  那影子足有5層樓高，船腹嵌滿銅鏡，此刻銅鏡里映出無數(shù)個(gè)士燮，無數(shù)個(gè)白袍小將，無數(shù)個(gè)張遼，無數(shù)個(gè)甘寧的頭顱……像一場(chǎng)永不會(huì)醒的噩夢(mèng)。

  徐庶這時(shí)候立在艏樓，羽扇輕搖，扇面北斗七星已移成“破軍”之勢(shì)。他低頭，望向江心那枚浮起的狼牙釘，聲音輕得像在念一首童謠：

  “士州牧，一盞茶功夫到了?！?br />
  士燮沒應(yīng)，只把左腳的狼牙釘又往踝骨里踩了踩。血也不流了，被火烤得凝成黑殼，抬頭，沖徐庶咧嘴一笑，缺了門牙的齒列在火光里像一排豁口的狼牙：

  “歸順？我士家三代基業(yè)，只換一顆狗頭？”

  下意識(shí)他彎腰，從釘板里拔出最后一枚狼牙釘，釘子帶出的血珠滾進(jìn)江里，驚起一尾小魚，魚嘴一張，竟叼住血珠沉了底。老人盯著那圈漣漪，聲音低得像在數(shù)自己的心跳：

  “甘興霸，你等急了吧？別急，我這就把狗頭給你送來。”

  抬手把狼牙釘拋向巨艦艏樓，釘子破空而出，釘尾火繩“轟”地炸開，火舌順著金線爬上去，瞬間把“曹”字帥旗燒成一個(gè)焦黑的洞。

  火洞里，徐庶羽扇輕搖，扇面七星忽然熄滅，他低頭，望向江心，輕聲道：

  “士州牧，你可知這江底，埋了多少舊年的白骨？”

  士燮大笑，笑聲混著血沫，噴在江風(fēng)里：“白骨？白骨也是我交州的白骨！今日，就讓你曹軍的白骨，來墊我交州的江底！”

  笑聲未絕，江面忽然一震——不是鼓，是雷。

  破天把雷電錘倒扣在赤金爐上，錘底天罡眼迸出一道青白雷光，雷光劈進(jìn)江里，竟把江水劈出一道丈余寬的裂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