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九章 阿貓阿狗
河水悠悠,淌過水門,流向城外的田地與遠山,一去不返。
而黃氏,也只說:
“......一切都過去了。”
有時,后知后覺并沒有什么壞處。
不然,她有丈夫,她也有丈夫,一切都將崩墜到一個無法挽回的地步。
如今這樣,就已經(jīng)算很好了。
余幼嘉沉默幾息,道:
“如此甚好。”
“快些回去罷,你憔悴的這段時日,家中人都很掛念你,連小娘子與五郎的婚配還得由你做主?!?br />
若連小娘子一嫁進門,面對的就是一個成日渾渾噩噩,拎不清事的婆母,只怕她對五郎有再好的情分也會磨沒。
黃氏神色一陣空白,似乎在理解余幼嘉的話,好半晌后,似乎是將什么話聽了進去,果真開始收拾草藥筐,輕聲嘀嘀咕咕道:
“這倒也是,大嫂和三弟妹已經(jīng)都沒了,我不能給家里添亂......”
“小娘子,你傷才好一些,也別走遠快些回去罷。”
余幼嘉勉強彎腰幫著收拾一些,又幫黃氏背上草藥筐,這才道:
“躺的太久,走走也行,你先一步回去將草藥放下,我馬上就來。”
黃氏似乎仍有些離魂之態(tài),茫茫然將筐背起,竟也沒有再回頭再看顧余幼嘉,只一步步朝前走去。
這神情模樣,明顯是不對。
不過好就好在,她似乎還能聽懂人話,還有神智,只是被什么困住,難以掙扎。
余幼嘉目送著黃氏前行,黃氏走出數(shù)十步,才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轉頭朝向余幼嘉,喊道:
“......是老爺向我討要她做妾的?!?br />
黃氏是二房媳婦,她的老爺自然是二老爺,而話中的‘她’是誰,不言而喻。
余幼嘉便也對黃氏道:
“我如今知道了。”
黃氏仍有些恍惚,又道:
“那時我懷有身孕,她避開人來我面前,說不是她勾引老爺,是老爺自己要抬她做妾,她反倒還勸我同意此事,不然她若不做,以后萬一納進門的是一個狐媚主兒,我這樣的脾性,肯定沒法子斗過別人.......”
當時的黃氏,沒能明白這句話的分量,自以為是托詞。
可呂氏身死埋在此處之后,又被她恰巧碰到之后,木碑上那寥寥數(shù)字,到底是讓她想起來幾十年間的點點滴滴。
或許她錯過很多事,不過,現(xiàn)在一切都已經(jīng)注定。
余幼嘉用力向她擺手,黃氏也不知是有沒有看懂,只是又背著草藥筐,踉蹌著步伐再次離開。
這一次,夕陽漫天,她沒有回頭。
余幼嘉沉默幾息,忍著周身各處的疼痛蹲下身,去收拾那些被黃氏留下的枯草。
枯草不多,余幼嘉草草抓了半把,又被其他東西吸引了注意——
若是她沒記錯,木碑上‘黃呂氏’這個名字的后一行里,本有一句【...為余家二房之妾】。
而如今,這句話卻已經(jīng)被石塊鑿的一干二凈,空處只留下一個空洞難看的傷疤,昭示著曾有一處命中裂痕。
余幼嘉順手用手中的枯草作巾,擦了擦木碑上遺留的木屑,旋即又將手中成團的枯草隨意往田壟旁扔去。
這本是個隨意至極的動作,沒想到卻驚動了不遠處的什么東西。
一只耷拉著猩紅舌頭,四處流涎的大惡犬猛地被枯草落地聲驚醒,旋即發(fā)出一連串如雷霆炸響的犬吠聲。
余幼嘉并不十分在意這樣的‘對手’,可沒想到,那壯如小牛的惡犬并不是朝著她狂吠,而是就近四處張望,蹄爪不時踏著腳下早已被它開膛破肚的一塊乳貓毛皮。
那被犬吠的隱藏之影似乎也知道暴露,選擇主動出擊——
“喵嗚!”
一聲威嚴的長鳴劃破天際,余幼嘉今日已見過三次的貍奴大王如腳踩祥云的黑色閃電,倏然立在田埂最高處。
它矯健的身軀在夕陽下勾勒出流暢的弧線,此時每塊皮毛都層層炸開,而在貍奴大王的身后,那一直唯貍奴大王馬首是瞻的十幾只貓咪無聲現(xiàn)身,伏低在麥浪之中,一雙雙貓眼燃著憤怒的火焰。
“喵?。?!”
貍奴大王的號令就是沖鋒的訊號——
戰(zhàn)斗瞬間爆發(fā)!
田野成了起伏不定的戰(zhàn)場,貍奴大王率先出擊,化作一道黑影疾沖而下,利爪直取惡犬鼻頭最敏感的部位。
惡犬吃痛狂吠,龐大的身軀猛地一甩,但貓群已從四面八方涌上。
一只斑斕大貍貓借勢躍上狗背,爪牙深深陷入厚皮,另一只靈巧的三花則專攻下盤,在狗腿間穿梭撕咬。
惡犬吃痛暴怒地旋轉、撲咬,雖貍奴們大多靈敏,總能以驚人的速度化解閃爍寒光的尖齒,可恰有一只胖如大缸的橘黃色貍奴躲閃不及,被惡犬踩住身軀,一下落于下風。
橘黃色貍奴分明是一眾貍奴里最圓潤的存在,可膽子卻小的要命,眼見惡犬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