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八章 臨患思患
天命眷顧是什么,余幼嘉不好說。
不過池厚如今,想來是明白了。
整條街上都回蕩著池厚那高興到無以復(fù)加的聲音,他在地上給余幼嘉磕了幾個響頭,不等回答,又一股腦兒的爬起,往街上繼續(xù)急奔而去。
期間磕磕碰碰一路碰到不少行人,池厚就抓著人家,非要說上一句:
“我出息了,溫氏今日磕碰,被大夫診出有孕——我要當(dāng)?shù)恕?br />
“我能父憑子貴了——!”
還真是逢人便說。
余幼嘉:“......”
二娘:“......”
池厚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來,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走,人剛走不久,又撞見拿著一張帕子捂臉追逐池厚聲響而來的溫氏:
“我有孕和她們有什么關(guān)系,你別這么丟人......我,我往后沒臉見人了!!!”
兩人一跑一追,很快消失在小巷盡頭。
余幼嘉目送兩人離開,砸吧砸吧嘴,突然出聲道:
“我本以為上一次鬧成那樣,兩人肯定有緣無分,沒想到不愧是能一打十七的猛漢,一次竟就讓溫氏有孕......”
二娘聽得耳尖緋紅,不由得輕啐一口:
“少說這種臊人的話?!?br />
余幼嘉不置可否,只是忽然道:
“城中現(xiàn)在有幾個大夫?”
無論何時何地,只要余幼嘉愿意,公事是說來就來。
二娘稍稍思考,答道:
“童老大夫一人,從前春和堂的兩位大夫也還在,一個同流民們一起流浪至崇安定居的游方郎中......若是非算起的話,二嬸娘也算半個?!?br />
許久不曾聽到黃氏的消息,一來便是重磅消息,余幼嘉有些詫異,問道:
“半個?”
二娘略略有些猶豫,卻還是點了頭:
“二嬸娘自去年起,精神頭便不太好,總是如游夢中,童老大夫說她是離魂之癥,需要慢慢調(diào)理,讓她每日去醫(yī)館取藥。”
“童老大夫堅持說自己取藥時曬的日頭也是治病的一味藥方,二嬸娘便每日兩點一線的往返藥館與家中,后又因城中婦人頗多,去找那些大夫看病總有些難言之隱,她越留越久,每日都留下幫忙,脫衣查看,表述病癥,幫忙抓藥......”
后來,竟也對此事生出了些責(zé)任心,整個人不再如從前一般渾渾噩噩。
恰巧童老大夫一直在譜寫醫(yī)書,她每日在旁從無到有的學(xué),竟真的也學(xué)出些許東西,上次還為陳嬤嬤緩解咳疾......
余幼嘉細(xì)細(xì)聽著,好半晌才道:
“有事干,人確實會有精神一些,讓她學(xué)吧,只要想學(xué),什么時候都不晚?!?br />
二娘點頭,又聽余幼嘉道:
“你去整合這幾個大夫,給城里人做一次義診,最多三日,必須完畢?!?br />
二娘有些不明所以,不過仍是答應(yīng)下來:
“好,只是為何如此突然?”
余幼嘉有心想告訴她是健康普查,但話一張口,只能以二娘能聽懂的方式道:
“溫氏今日跌倒才去尋大夫,發(fā)現(xiàn)自己有孕,平日百姓若無頭疼腦熱,肯定也遠(yuǎn)遠(yuǎn)繞著醫(yī)館走。可若早早診脈,不僅能早些發(fā)現(xiàn)疾病,治大病于微末,更可以預(yù)防疾病......”
所謂【......時難見貞節(jié),歲寒知松柏。臨患思患難,預(yù)防勝于救災(zāi)】,正是此理。
旁人或許只看到溫氏有孕,為池厚的瘋癲發(fā)笑,余幼嘉卻總能從一件小事中看到更多。
二娘輕聲嘆道:
“若不是你,絕無今日崇安?!?br />
余幼嘉仍不置可否:
“天下英杰甚多,沒有我,想必也有下一個。”
譬如,小朱載。
他的天資,當(dāng)真是余幼嘉生平罕見,只是卻有一個將他壓的難以抬起頭的家......
余幼嘉走神幾息,輕輕推了仍有些不放心,不肯離開的二娘一下:
“你快些去罷,如今已是入秋,這時節(jié)最容易瘟疫,早些將事情辦完,我也早些放心?!?br />
二娘一步三回頭離開,余幼嘉便緩慢在城內(nèi)繼續(xù)踱步——
此日將晚而不晚之時,恰是崇安最熱鬧的時候。
婦人們?nèi)齼蓛苫ハ嗤熘直?,出來逛街,商行伙計看?zhǔn)時機抖開一匹杭羅,如水光華立馬讓婦人們走不動步去。
不只是布匹,用以平常的臘肉香氣、各式香料的芬芳、以及商行道旁一遍遍吆喝的【新到貨的茉莉花干,一日一泡美容養(yǎng)顏】......都足以讓很多人駐足。
幾個孩童從商行沖出,舉著剛到手的糖人從余幼嘉身邊跑過,帶起一陣小小的歡鬧。
他們一路玩鬧,一路跌跌撞撞,直到撞上碰巧落腳于崇安的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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