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七章 父憑子貴
所謂命簽,那便是要用命去做的事情。
不是所有中命簽者都能十分順利的殺掉縣令,饒是順利殺掉縣令,未能及時逃跑,被其爪牙亂刀砍死的弟兄也大有人在。
若不能,那就再抽。
此事并不輕易,總之每個人去之前,都含著滔天的恨意,做好萬全準備.......
探查起居,繞過守衛(wèi),甚至出門前還會將臉劃花,以免禍及家人。
而他如今,既不知發(fā)生何事,也不如熟悉永嘉一樣熟悉瑞安地形,熟悉瑞安縣令的起居與位置,他一個人怎么去殺縣令?
楚阿雄的神色一等一的茫然,可卻連他自己都沒發(fā)現(xiàn)——
自己的第一反應(yīng)不是拒絕,而是已經(jīng)本能思考落實此事的可能性。
面前之人的神色被余幼嘉瞧在眼里,這回,她的唇角總算是露出些許笑意:
“瑞安地處江口,毗鄰崇安平陽,本也算魚米之鄉(xiāng),卻因朝廷官府始終不曾花銀錢重修堤壩,而年年洪澇,無洪時積水也時不時漫過小腿肚,百姓苦不堪言?!?br />
“外面的客商大多不愿意往瑞安去,平陽軍行軍也厭棄瑞安無用,選擇繞過那處洼地.....不過,我想要那塊地。”
最后六字輕飄飄落地,一時驚起千層浪。
莫說是楚阿雄面露驚駭,連余幼嘉身旁的二娘都細看了自家妹子一眼。
余幼嘉在高堂之上緩慢踱著步,思路慢慢清晰——
天下萬物,能者得之。
旁人都不想要那塊地,覺得是什么燙手山芋,可她偏不一樣。
民生,百姓,她料理起來易如反掌。
況且,瑞安此處又與平陽有一小部分的接壤。
如今人人都說平陽王勢如破竹,可她若是取下此地,并入崇安,未必沒有反扼平陽往外通路的那天......
余幼嘉思緒已成,頓住步子,看向地下的楚阿雄道:
“那處年年洪災(zāi),無論是官兵和百姓都要比其他地方少上一截,官府還從百姓田里挖土夯實縣衙的地基,坐成享樂,未必沒有積怨?!?br />
“你只管先一去一趟,若實在覺得苦手,也不必動手,回來將那處的細則告知于本官亦可?!?br />
若不動手,只是探查,那確實也不算是十分難。
楚阿雄心中一松,細細聽下,記下這些言語。
他是獵手,獵手最忌自大,沒有十足的把握,永遠不會拍著胸脯擔(dān)保一定能做到某些事。
只是他始終不明白,余縣令為何鐵下心要取瑞安?
況且,若是想取,崇安如今兵強馬壯,直接派兵可不是比他去殺縣令,攪亂瑞安可容易得多?
他如是想,口中也老老實實如是相問。
余幼嘉素來欣賞有話直說的人,便也直接道:
“直接發(fā)兵,便算強取,我們往崇安之外行軍,動靜遠大于在崇安境內(nèi)剿匪,一定會驚擾‘強鄰’,咱們出兵攻打瑞安攻打的越快,平陽往后越容不下咱們?!?br />
“可若是瑞安自己生亂,百姓逃亡崇安,請求庇護,那又另當別論?!?br />
余幼嘉言語點到為止,看向面露思索的堂下漢子:
“去罷,去之前若有什么想支取的東西,也只管從府庫支取。至于永嘉的商隊,讓他們先一步回返,我也自會修書告訴驚蟄,你被我調(diào)用之事。”
這言語里的意思,怎么聽都像縣令對他有很大信心......
楚阿雄心中有一瞬躊躇,撓著頭追問道:
“縣令大人,說句實話,殺陌生地盤縣令的事,我并無十足把握,可探查想來應(yīng)該沒什么問題。若我當真只探查一番便回返......”
有把握的事,做起來才牢靠。
況且,說一句有些喪良心的話——
他到底不是瑞安百姓,與瑞安縣令沒有血海深仇,并不如平常為永嘉一般,也為瑞安豁出性命。
他仍希望留下一條性命,能重返驚蟄身旁。
余幼嘉隨意揮了揮手:
“那便回返,成與不成,性命為重?!?br />
“只是還有一件事要知會你,你想知道的消息也在瑞安,只要你到瑞安,便能打探到答案,驚蟄從前是瑞安人,堤壩水崩沖毀房屋田地,她夫婿才將她賣掉......”
楚阿雄臉上原本猶疑的神色一下消散,面上殺意頓現(xiàn)。
只有此時,那個愣頭青一般敲響登聞鼓,嘀嘀咕咕氣惱自己如何被拋棄的漢子,才真正露出爪牙,顯露一絲頂級獵手捕獵時的可怖。
余幼嘉心中贊許一句自己的眼光,及時住口,沒有往下說。
二娘扶著她隱約有些痛到發(fā)顫的身子,問道:
“回去躺一會兒?”
余幼嘉搖頭:
“這幾日早就躺夠了,外面日頭已經(jīng)不大,我出去走走,活動一番,沒準好的更快些?!?br />
兩人步下高堂,與楚阿雄擦身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