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六章 不寫貞女
今日當做沒來過......
這話,明顯就是要拿銀錢打發(fā)了他!
可他當真缺銀錢嗎?
永嘉山林之地,若不是嘉實商行前去通商,和外界幾乎天地隔絕,他們壓根就沒有地方能花銀錢!
況且他是十里八鄉(xiāng)最好的獵手之一,早早就不需要苦惱衣食溫飽!
楚阿雄線條流暢的臉頰顫抖幾息,余幼嘉看得分明,朝二娘伸出手道:
“女歡男愛也好,男歡女愛也罷,世間萬事總不會一求便得償所愿,本官做主,給你二十兩銀錢,再給你拿些許果糖肉干......算作給你補補身子,此事就此作罷?!?br />
好一個‘補補身子’!
怎搞得他這么個被睡的人,好像還沒盡力似的——?。?!
那他又算什么?!
楚阿雄不肯應聲,氣惱之下,他扭頭就想離開,可這一轉頭,又發(fā)現一件先前沒有察覺到的事——
縣衙外只有零零散散幾個衣擺微臟,看著像是剛剛下工的婦人們......
婦人們周身松弛,不像是看升堂,而只像是路上剛巧碰見,尋了個地方一邊看熱鬧一邊閑聊。
雖永嘉沒有縣衙,可依他一路所見所聞,縣衙鳴奏登聞鼓,絕不該是這個動靜。
沒有人聲鼎沸,沒有對他狀告驚蟄娘子始亂終棄的吃驚......
甚至,并不十分將他放在眼里。
此時此刻,楚阿雄終于后知后覺有什么地方不對勁,他重新轉身,想再重新看看明堂之上的兩個人影,確定一番自己的猜測,可正是轉身一瞬,多年捕獵的經驗讓他敏銳察覺到鼻尖一抹微不可查的血氣。
楚阿雄下意識往旁一偏,碰巧避開一道迎面而來的凌冽寒光。
寒光堪堪貼著他面頰閃過,旋即深深扎入木柱之上,同時發(fā)出樹木開裂的爆裂之聲,與鐵器震動的嗡鳴之聲。
那明顯受傷的縣令,竟還有此等身手......!
饒是楚阿雄,此刻也令人汗毛炸立。
而在投擲出短刀的余幼嘉則是將手慢慢收回,眉間微挑,隨意道:
“.......我愿意給你臺階,詢問于你,你就得下?!?br />
“你今日是來敲登聞鼓的,不是嗎?”
肩膀的疼痛如跗骨之蛆啃噬魂魄,不過余幼嘉這回倒是冷靜的厲害,不說喊疼,連聲音都沒抖一下:
“你得答應下這樣的處理,此事才能算作了結,不然若今天放你含怒離開,我的驚蟄可怎么辦?”
她的聲音很輕,可只用一句‘我的驚蟄’,便已將態(tài)度擺明十成十。
神色是傲慢,氣勢是居高臨下。
余幼嘉的偏袒,無論何時,永遠都拿得出手。
那一瞬,楚阿雄看著縣令寶椅上,開始把玩另一柄寒刃的余縣令,余縣令身旁神色恬靜平淡舉著官印像隨時都會下令的余縣丞,又轉頭看向那些仍在嬉笑的圍觀看客......
終于,終于。
他終于又想起曾被他早已淡忘,那在山林間被本以為是他獵物的猛獸反視為盤中餐的感覺。
那感覺......很奇怪。
不過,確實可以如此描述——
縣令,縣丞,門外嬉笑圍觀的婦人......
恰巧對應武力,權力,與天性。
她們或許懂情愛,或許不懂。
比起虛無縹緲的東西,她們更擅長冷眼旁觀男人或顯或隱地索求情愛。
所以,余縣令才會在聽到是驚蟄辜負他之后,反問他想要何等補償......
縣令才不管誰對誰錯,縱使是自家人錯,她也只會含笑偏袒,掏錢打發(fā)。
偏袒驚蟄,打發(fā).....他。
沒有人在意驚蟄昨天睡過誰。
進城繞過學堂前時,那朗朗讀書聲里,不教‘貞女’,教‘天地萬象’。
崇安的繁盛,不在縣衙,而在于‘人心’。
楚阿雄愣愣站在原地,余幼嘉卻有些不耐,緩緩站起身,又重復一遍道:
“拿上銀錢,此事到此為止。”
“永嘉的商行只是一處分行,一旦驚蟄或分行中有人身死,我便會撤掉分行,再一把火教你們知道知道什么叫做,別做什么傻事。”
余幼嘉話音落地,二娘便也按下官印,做了張能支取貨物的支條。
兩人抬步欲走,楚阿雄終于從震驚中堪堪回神,高聲道:
“且慢!”
余幼嘉剛剛投擲短刃時牽動傷處,此時正是難受之時,聞言嘖了一聲,有些不耐。
二娘倒是回看堂下一眼,微微抬高音量道:
“縣令公正明判,你還有何不滿?”
“并無不滿?!?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