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出料班組里,葉晨是年齡最小的一個,此時的他身體還沒長成,顯得有些瘦小,所以他一露出這種手足無措的表情,班組長忍不住出聲安慰道:
“沒事的,我跟國慶那邊已經(jīng)打過招呼了,干活兒的時候,他會適當(dāng)?shù)恼疹櫮愕模銊e擔(dān)心?!?br />
這時旁邊一個班組的工人,卻是幸災(zāi)樂禍的看著葉晨,小聲地嘀咕道:
“該著國慶倒霉,這要是秉昆這小崽子扛料的時候扛不住了,一下子不得砸國慶的腳后跟去?。俊?br />
“咸吃蘿卜澹操心,怎么著,看他倒霉你可憐他?。恳荒闳ズ捅ヒ粋€班兒?”
眾人的議論自然沒能逃過葉晨的耳朵,涂自強在班組的人緣極差,因為這家伙本身就一臉兇相,而且一身的社會習(xí)氣,除了和葉晨走的近以外,根本不怎么鳥別人,眾人對他是避之而不及,唯恐惹禍上身。
葉晨笑了笑,沒再說話,他也煩涂自強,因為自己本身就知道這貨是個什么尿性,再加上對他接近自己,本能的有一種心理上的抵觸,所以打心眼兒里希望能離他遠一點,如果不是為了收拾他們這伙人,葉晨也不會強忍心中的不適,和他走在一起。
肖國慶的臉此刻也黑的一比,心里暗罵了一聲倒霉,然后帶好了風(fēng)帽,對著葉晨嚷嚷道:
“走吧,祖宗,還在那兒杵著干啥呢?”
葉晨把手里的風(fēng)帽摔打了一下,扣在了腦袋上,也沒在意肖國慶的不滿,開始干起活兒來。其實眾人都對葉晨有些誤會,自打周秉義和周蓉離開家后,葉晨早就恢復(fù)了平日里的鍛煉,他本身會的鍛煉技巧簡直不要太多,而且當(dāng)年在部隊的時候,平日里沒事兒就跟枕木較勁,對于這套業(yè)務(wù)簡直是不要太熟。
現(xiàn)在的葉晨屬于那種穿衣顯瘦,脫衣有肉的體型,所以干起活兒來自然是不虛。平日里那是做給涂自強看的,要不然怎么給那只傻狍子發(fā)揮的余地啊。肖國慶跟著葉晨出了會兒料,絲毫沒感覺出葉晨的吃力,這讓他也減輕了不少的負擔(dān),也就沒再多說什么。
因為水自流主動把事兒都攬到了自己身上,所以涂自強判的并不重。母親在他幾歲時病故了,他由父親拉扯大,他爸是木材加工廠電鋸車間的老鋸手。由于木材加工廠和光字片兒不在一個區(qū),所以他爸每天都得走老遠去上班,五十多歲了,終日來回奔波,身體不支。
他上中學(xué)后,父親就經(jīng)常住在廠里,往往星期日才回家一次。涂自強是家中獨子,既失母愛,亦少父愛,形成了孤僻內(nèi)向、寡言少語的性格。
按政策,獨子是可以留城的,父親卻巴不得他也早一天下鄉(xiāng)插隊去,一是因為他知道自己兒子是啥揍性,擔(dān)心他在城里惹禍,二是因為歲數(shù)漸漸大了,心里感到孤單寂寞,想續(xù)個老伴,和兒子也有些不對付,兒子走了,老頭兒自己的愿望更易于實現(xiàn)。
既然家長巴不得兒子早日下鄉(xiāng)插隊去,街道干部們便將涂志強視為賴在城市里的壞典型,父子之間的矛盾由此產(chǎn)生。涂自強太知道父親的小算盤了,覺得他是在嫌棄自己,從此后兩父子形同陌路。
但這世上最對得起他的,其實還是父親。涂志強被判教養(yǎng)兩年,結(jié)果去勞教沒幾天,父親就死在廠里了。他是在電鋸破碎飛起之際為了保護工友而死的,被追認為烈士,市里的報紙上發(fā)表了號召人們學(xué)習(xí)的長篇報道。廠里的干部職工聯(lián)名給市里寫信,要求批準保釋。也有不少市民給有關(guān)方面寫信,表達同樣的心愿。
勞改和勞教是兩種不同的概念,勞改屬于判刑,是敵我矛盾,而勞教則是屬于內(nèi)部矛盾,涂自強他們這伙人,由于年齡都不太大,再加上這么多人偷的這些東西,沒翻出他們以前的事情來,所以除了主犯水自流,駱士賓之流頂?shù)筋^判了教養(yǎng)叁年,剩下的人都是一年或者兩年。
就這樣,涂自強到底還是借了父親的光,僅僅在里面勞教了叁個月,就被保釋出來了,重新回到了廠子里上班,而且由于他父親的緣故,他被免除了學(xué)徒期,直接每月考試領(lǐng)一級工的工資。
涂自強回來后,私下里找到了班長,也不知道兩人說了什么,班長又把葉晨和涂自強分到了一個班組,葉晨玩味的笑了笑,也沒拒絕,左右他也活不了幾年了,估摸著等水自流和棉猴駱士賓刑滿釋放,這貨就該去領(lǐng)盒飯了,葉晨太了解主世界的尿性了,而且他也沒打算去改變他什么,他打心眼兒里對涂自強充滿了厭惡。
而且葉晨對于當(dāng)初涂自強英雄救美,在溷溷騷擾鄭娟的關(guān)鍵時刻挺身而出,心里畫了個大大的問號,這和他平時的行事風(fēng)格根本不符,葉晨總覺得這其中有很大的貓膩,只不過時間線還沒到,葉晨也沒法找尋到真正的答桉。
葉晨現(xiàn)在每天白天上班,晚上回家就把當(dāng)初老大周秉義和老二周蓉藏起來的書和課本翻出來瞅瞅,看過之后,葉晨不由感概,這時候的課程跟后世的高中課程比起來簡直是容易太多了。
沒過來之前,葉晨在網(wǎng)上查過資料,七七年恢復(fù)高考之后,有五百七十萬的學(xué)生參加了考試,而達到錄取標準的僅僅不到叁十萬,這些知識對于當(dāng)時的學(xué)生來說,已經(jīng)是很難了。果真是社會在發(fā)展,時代在進步啊。
對于葉晨這種在上個世界剛剛經(jīng)歷過一次高考的人來說,這些知識點自然是不在話下,而且還有七八年的時間,自己完全來得及,所以在大略的看過一邊課本之后,葉晨就把這件事情拋之腦后了。
還有兩年多的時間,水自流和駱士賓就要刑滿釋放了,葉晨研究過他們的刑期,勞教對于減刑還是比較寬松的,只要不是選擇對抗改造,按照正常,兩個人都能獲得半年左右的減刑,也就是說七二年的夏天,如無意外,這倆貨就該從里面出來了。
葉晨玩味的笑了笑,自己也該做些準備了,兩年的刑期對于他們這種人來說,根本沒什么作用,自己最擅長的就是怎么把人給送進里面去,他們減刑出來的時候,葉晨打算送兩人一點小禮物,十年起步的刑期是個不錯的選擇。
這天一大早,葉晨起來晨練,出了光字片兒在大街上晨跑,由于葉晨起的很早,所以大街上還沒什么人,葉晨邊跑邊打量著這座城市。吉春市是省會城市,葉晨他們家所在的光字片兒其實嚴格意義上,按東北老話講屬于城市的街(gai)邊子。
好男不娶光字片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