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拜壽
四月的天氣既不冷也不熱,秦婉宜坐在馬車中,覺得溫度剛剛好,任由陸氏擺弄著腦袋上的發(fā)髻,目光緩緩地掃過車中的內(nèi)飾。
寬敞的馬車?yán)镤佒”〉牡貧?,柔軟適宜,小桌上的鎏銀百花香爐染著淡淡的香氣。
秦婉宜對這些物件都很熟悉,它們應(yīng)當(dāng)全來自揚州陸家,極盡了陸家的奢華,就連小幾上的小吃也是江南口味的居多。
煎得外焦里嫩的牛肉鍋貼整齊地擺在青瓷盤上,一小碗如意回鹵干散著熟悉的香氣,旁邊再配著幾個五香蛋,皆是秦婉宜喜歡吃的食物。
陸氏見秦婉宜直勾勾地看著小幾上的吃食,寵溺地笑了笑,“餓了?”
秦婉宜摸了摸自己有些干癟的肚子,點點頭,“母親,我餓了。”
她今早兒賴床,根本沒吃幾口飯,柳姨娘和何姨娘就來了,她也不好意思再多吃幾嘴。此時看著這熟悉的小吃,秦婉宜只覺得能吃好多。
陸氏溫柔地貼了貼秦婉宜軟軟的小臉蛋,“就知道你這個小饞貓吃那么點會餓,這些都是剛剛做出來的,本就是給你準(zhǔn)備的?!?br />
秦婉宜親了陸氏一口,這才拿起銀筷輕輕地夾起一個牛肉鍋貼,放在嘴里,依舊是熟悉的味道,想來是陸氏從揚州帶來的廚子。
陸氏看著秦婉宜將小桌上的吃食吃了大半,笑得眉眼彎彎,心里的那點憂愁仿佛也消失不見。
待吃到八/九分飽,秦婉宜才戀戀不舍地將筷子放下,心底有些郁悶。她還想吃很多,奈何這肚子承受不了。
陸氏點了點秦婉宜的鼻子,“你啊,少吃點,到時候宴會吃不下,可是要被嘲笑的。”
秦婉宜自然明白這個道理,可想到楚大夫人邀請她的意思,臉上的那點滿足漸漸消失,輕喚了一聲,“母親,女兒是不是給你添麻煩了?!?br />
陸氏自然明白女兒的心結(jié),輕輕地拍了拍她的手,“沒有,母親自有解決的方法?!?br />
秦婉宜聽得疑惑,心中不禁有些擔(dān)憂。
楚衍一貫以謙和的形象示人,實則是一個心思詭異之人。他若是想得到什么必會千方百計的得到。
她記得她與楚衍剛成婚的時候,她不過是與他身邊的小廝多說了一句話,那小廝便被派往了別院。
她還記得,她養(yǎng)過一只小白狗,每日逗逗,可不久后,那小白狗便被楚衍送到了偏房,數(shù)個人服侍著,有人陪著玩耍有人伺候吃食,很快便將她忘了個徹底。
這些事總讓她誤以為楚衍是心悅她的,可現(xiàn)實卻告訴她,她不過是被他劃到所有物的范疇。
緩緩地握緊母親的手,秦婉宜也不知道要如何是好。
陸氏的馬車后,幾輛較簡單的馬車緩緩地跟著,秦婉珠死死地咬著嘴唇,神色全是不滿,“那秦婉蘭為何能一起去楚府!”
一直跪坐在一旁服侍秦婉珠的喜哥聞言愣了片刻,才緩緩地道,“定是夫人要帶著四小姐去的?!?br />
這秦婉蘭素來怯懦,在秦盛遠(yuǎn)心中幾乎沒有地位,只有夫人會想起她。
秦婉珠生氣地拽了拽手中的繡帕,一向柔弱的臉頰此時異常陰冷,“憑什么!母親和我明明做得比何姨娘要多很多,為何夫人有什么總是先緊著她!”往日繡鋪若送來什么新首飾,嫡母總要給秦婉蘭留下一份。
“奴婢也不知道,那何姨娘三天兩頭便懷孕,若真的生下兒子,那豈不是要和夫人和姨娘爭一爭?!毕哺缫埠芤苫?,難不成夫人還盼著何姨娘生下兒子?
秦婉珠瞬間想到那日母親無意中說的話,“夫人也不過是現(xiàn)在風(fēng)光,等母親生下兒子,有她羨慕嫉恨的時候,”
她總覺得這話似乎有些問題,難不成嫡母無法懷孕?
秦婉珠將這話從腦海中拋開,目光掃過喜哥,驚覺今日說了太多話,若是母親知道,定要被罵。
秦盛遠(yuǎn)不過是從五品官員,家底也不豐厚,縱使夫人嫁妝多,也斷不能拿出來購置繁華地段的房產(chǎn),因而秦府所在的地方比較偏遠(yuǎn),馬車行走了半個多時辰才到了楚府。
秦婉宜先下了馬車,才輕輕地?fù)沃赣H下來。在楚府下人的帶領(lǐng)下,陸氏攜著秦婉宜一行人緩緩地穿過前院、前花園往宴會的地方走去。環(huán)繡等貼身丫鬟小心翼翼地跟在幾人身后,完全不敢說話。
看著沿路這曾經(jīng)異常熟悉的景色,秦婉宜腦海中不斷閃現(xiàn)著那些零零碎碎的記憶,臉色漸漸有些蒼白。
陸氏第一時間發(fā)現(xiàn)了女兒的異樣,連忙拉住女兒的手,“哪里不舒服?”
秦婉宜搖搖頭,安撫道,“沒事。”
陸氏點點頭,可還是放不下心來,時不時回頭看上女兒一眼。
她們的身后,秦婉珠看著這幅場景,眼底的艷羨無法掩飾,而秦婉蘭則越發(fā)低著頭,完全不敢向四周瞄上一眼。
再穿過幾個連廊,陸氏一行人才來到宴會的地方,楚大夫人早就等在了主屋。
見陸氏進(jìn)來,楚大夫人臉上掛著溫和的笑容,和陸氏說了一句后,才緩緩地將目光移到秦婉宜身上,“這可是秦三小姐?”
陸氏點點頭,秦婉宜上前一步,再次福身請安,目光落在楚大夫人明顯多了的皺紋上。
不過是幾年的光景,楚大夫人就好像老了很多。許是身份的轉(zhuǎn)變讓秦婉宜的立場也有了改變,此時看著她曾經(jīng)的婆婆,秦婉宜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楚大夫人出身世家,嫁給楚家嫡子,也算是令人艷羨,可誰成想她不過剛剛生了一個女兒,丈夫便勞累過度猝死在了書房內(nèi),從此只有孤兒寡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