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推心置腹
“也許您倒是可以從中出一些力?!?br />
面對伯爵滿懷期待的眼神,普希金對這個突然的轉(zhuǎn)折感到有些不知所措。
僅僅在片刻之前,這位伯爵還在想盡辦法從自己這里挖掘“涉外陰謀”的蛛絲馬跡,但是轉(zhuǎn)眼間就來了個原地轉(zhuǎn)向,諂媚地邀請自己一起致力于“法俄友好”,這種變臉的速度之快、之嫻熟,不愧是一個經(jīng)驗豐富的外交官。
雖然心里對伯爵的惺惺作態(tài)感覺有些厭惡,但是對于伯爵的提議,普希金卻感覺到了極大的吸引力。
作為一個詩人,他并不熱衷于金錢和權(quán)勢,但是對名譽卻看得挺重。
在之前,他已經(jīng)在俄羅斯文壇上聲名鵲起,成為了國內(nèi)公認(rèn)的最好的詩人;而眼下,他得到了皇帝夫婦的青睞,在法國居然也創(chuàng)下了偌大的名頭。
在這種情況下,如果自己再促進暗中出力促進法俄關(guān)系重歸正常,讓波拿巴家族與俄羅斯人和解,那么自己豈不是可以得到更大的名望?
而且在他看來,這件事,對兩國人民也都百利而無一害——兩個飽受戰(zhàn)火摧殘的國家,彼此放下過去的仇怨然后化敵為友,這不是非常完美嗎?
正因為如此,他心動了。
當(dāng)然,他還記得,自己僅僅在剛才還是說“我和他從不討論政治”,他也不想這么快就自食其言。
“先生,我很高興,您居然愿意致力于兩個國家的和解,我很樂意為此出力……不過,您想必已經(jīng)看出來了,我終究并非是一個外交官,無法涉足到外交事務(wù)當(dāng)中?!?br />
對伯爵來說,這種回應(yīng),無異于就是同意了。
于是他心里頓時竊喜。
“您不必我們的職業(yè)感到有什么神秘或者敬畏,先生,以您的口才和智力,照我看來很輕易地就能勝任一個外交官的工作?!彼χ?qū)Ψ交卮?,“況且,實際上,我也不需要您從事什么復(fù)雜的事情,您只需要作為一個中間人,做為我們俄羅斯和皇帝陛下之間非官方的溝通渠道就好了……有些話,通過冷冰冰的公文說出來,往往不如通過朋友說出來更動聽,不是嗎?”
也許是怕普希金聽不懂,他就繼續(xù)解釋,“那些君王們和首相們,往往需要身邊人作為傳遞信息的渠道,去做一些他們不能大張旗鼓做的事情。如果您在和他的來往當(dāng)中,有意無意地透露一些有利于法俄友好的消息,也許就會令他對俄羅斯的態(tài)度有所改觀。而反過來說,如果他真的想要重新恢復(fù)兩國關(guān)系,他肯定會第一時間先通過身邊人來進行試探……您不就是一個這樣的合適人選嗎?”
雖然伯爵說得還是有些隱晦,但是普希金這下子差不多弄明白了。
對君王們、或者對一國政府來說,最重要的就是臉面(說好聽點就是威望),所以他們在大張旗鼓做某件事之前,會希望先通過隱蔽的、非官方的渠道進行試探和接觸,以此來摸底,搞清楚對方的態(tài)度。
只有雙方在私底下接觸然后一拍即合了,才會正式轉(zhuǎn)入到官方渠道當(dāng)中——這樣就可以避免大張旗鼓然后一無所獲的丟臉情況了。
在如今這個法俄“準(zhǔn)斷交”的背景下,如果法蘭西皇帝陛下真的打算重新拉近法俄關(guān)系,那么他先通過身邊的俄羅斯朋友對俄羅斯官方進行試探,在邏輯上完全說得通——甚至可以說,這樣做才合理。
那么,換句話說,作為一個知名的俄羅斯貴族和詩人,好像自己就是一個如此合適的人選——如果通過自己,私下的試探成功了,那就大張旗鼓地恢復(fù)邦交,親善友好;如果失敗了,那這件事就從未存在過,都是自己在瞎忙活,他可以把責(zé)任推卸得一干二凈。
所以,他如此熱情地接待我,不會是從一開始就把我當(dāng)成了潛在的棋子了吧?后知后覺地想清楚這一切之后,普希金在內(nèi)心深處,突然又冒起了這樣的想法。
更悲哀的是,他好像也無法完全否認(rèn)這種猜想。
他一直是把羅馬王當(dāng)成是平等的朋友的,也一直認(rèn)為兩個人之間的友誼如此純粹,絕沒有摻雜任何雜質(zhì)——可是,現(xiàn)實終究不會是如此。
他不是詩人,而是個皇帝,詩歌只不過是他的業(yè)余愛好罷了,他每天首要的考慮肯定不是詩歌,而是怎樣維護自己的統(tǒng)治,怎樣讓自己的家族可以和各國的王室平起平坐。
所以他就不可能是純粹的。
可是這又如何呢?哪怕他確實有可能對自己另有所圖,但兩個人之間的友誼并非是虛假的,他對自己夫婦的熱情也不是虛假的,他確實給了自己夫婦巨大的幫助——甚至可以說,讓他們獲得了想都不敢想的名望。
作為一個朋友,這就夠了,還能再要求什么呢?
讓一個皇帝100%以純粹的友誼來面對自己,這種奢望注定只可能是妄想。
在這一刻,普希金突然回想起了,四年前在希臘時遇到的那個少年,浪漫而又深沉,多情而又冷漠,風(fēng)度翩翩但又拒人千里之外……直到現(xiàn)在,他也一點也沒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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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希金先生,您怎么了?”
看到普希金突然發(fā)了呆,加曼寧伯爵心里有點不耐煩了,于是他出言催促。
而這時候,普希金好像也已經(jīng)醒了過來,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抱歉,我剛才想到了一些別的事情……”
接著,仿佛是下定了什么決心一樣,他抬起頭來看著伯爵,然后一字一頓地說了下去?!安粝壬实郾菹掳盐耶?dāng)成朋友,并且對我?guī)椭醵啵晕沂遣粫撑阉?,如果您以后想要從我這里得到什么密報,讓我充當(dāng)俄羅斯使館在皇帝身邊的線人,那您最好趁早死了這份心,我絕不會做這種有辱人格的丑事——”
說到這里,他又話鋒一轉(zhuǎn),“但是,如果需要我為俄羅斯祖國美言幾句,讓我致力于促進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