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燼火焚心,抉擇如刃
沈燼立在楚都城墻雉堞邊,晨風卷著硝煙鉆進領口,后心箭傷處的灼痛順著脊椎往上爬。
她望著遠處逐漸消弭的戰(zhàn)火,掌心里的燼火忽明忽暗,像顆被捏在掌心的活物,燙得她指節(jié)發(fā)白。
這是她自十歲躲在梅樹后看沈家滿門血濺青石板以來,第一次覺得這火焰不再是催命的詛咒——它跳動的頻率,和昨夜楚昭抱著她時的心跳,竟分毫不差。
“阿燼?!?br />
低啞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沈燼轉(zhuǎn)身,見楚昭立在五步外,玄色鎧甲未卸,肩甲上還凝著未干的血珠。
他腰間寒霜劍的劍穗被風卷起又落下,掃過他攥緊的右手背——那里有道新添的抓痕,是昨夜替她擋黑煞爪牙時留下的。
“昨夜,詛咒使者又來了?!背淹白吡藘刹?,喉結動了動,“他說……雙生劫要真正終結,需一人自愿魂滅?!?br />
燼火“轟”地竄起三寸,燒得沈燼睫毛發(fā)疼。
她望著楚昭眼底翻涌的暗潮,想起昨夜他抱著她站在軍旗下,說“哪怕十世輪回,我也只認得你”時的溫度。
“所以呢?”她指尖掐進掌心,聲音卻輕得像飄在風里的雪,“你要我選,還是你自己選?”
楚昭突然攥住她的手腕,將她的掌心按在自己心口。
隔著冰冷的鎧甲,沈燼清晰觸到他劇烈的心跳,一下又一下撞著她的掌心:“我不會讓你選。”他的拇指用力摩挲她掌紋里的咒印,“除非你現(xiàn)在就用燼火燒穿我的胸膛?!?br />
沈燼望著他泛紅的眼尾,突然笑了。
她傾身吻去他唇角未擦凈的血漬,像在吻十年前梅樹后那個凍得發(fā)抖的自己——那時她以為這世上再不會有溫度,直到遇見眼前人。
“傻不傻?”她貼著他的唇低笑,“要魂滅也是我,你還欠我一場盛世呢?!?br />
“啟稟王妃!”
通傳聲驚碎了兩人之間的溫度。
守城士兵的聲音從樓下傳來:“鄰國和平使者求見,說有要事面陳!”
楚昭的眉峰猛地一蹙。
沈燼抽回手,理了理被風吹亂的鬢發(fā):“我去見他?!彼D(zhuǎn)身時,他突然拽住她的衣袖,指腹重重碾過她腕間那串銀鈴——那是她阿娘臨終前系上的,“我在偏殿等你。”他的聲音裹著冰碴,“若他敢說半個重字……”
“知道了?!鄙驙a回頭沖他笑,眼尾的咒紋在晨光里泛著暗紅,“我又不是軟柿子。”
前殿里,和平使者跪在金磚上,懷里抱著鑲玉的檀木匣。
“若王妃愿退一步,離開楚國,我國愿以三城為聘,換兩國百年和平?!彼ь^時,額角沾著晨露,“這是我國君主手書的國書。”
沈燼接過那卷明黃絹帛,指尖剛碰到就皺起眉——上面浸著淡淡的龍涎香,和當年沈家滅門夜,父親書案上的熏香一模一樣。
她突然想起十歲那年,躲在梅樹后看黑衣人腰間的玉佩,也是這樣的龍涎香。
“你可知我為何不走?”她的聲音冷得像淬了冰,“因為我已無處可去。”她松開手,國書“啪”地砸在使者腳邊,“沈家滿門血濺青石板時,沒有人為我退一步;我在亂葬崗啃樹皮時,沒有人為我退一步?,F(xiàn)在倒要我退?”
使者的喉結動了動,想說什么又咽了回去。
沈燼轉(zhuǎn)身要走,卻在門檻處頓?。骸疤嫖?guī)Ь湓捊o你們君主?!彼齻?cè)頭,眼尾咒紋隨著動作拉長,“他若真想要和平,就該把蕭景琰的人頭送來?!?br />
等使者跌跌撞撞退下,沈燼才發(fā)現(xiàn)自己掌心的燼火已燒穿了衣袖。
焦黑的布料邊緣還在冒煙,她卻像沒知覺似的,任那熱度灼進骨頭里——比起心痛,這點疼算什么?
偏殿里,楚昭正握著茶盞,指節(jié)白得發(fā)青。
見她進來,他猛地站起身,茶盞“咔”地裂成兩半。
“手。”他啞著嗓子說,聲音里帶著股說不出的慌亂。
沈燼攤開手。
他低頭吹了吹那道焦痕,又從懷里摸出個青瓷瓶——是南宮燼新配的鎮(zhèn)咒藥。
“阿兄說這藥能緩咒紋擴散?!彼呁窟呎f,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陰影,“白璃說,南宮義兄快到了?!?br />
沈燼嗯了一聲,目光落在他頸間晃動的玉佩上。
“雙生”二字被磨得發(fā)亮,像塊燒紅的炭。
她突然想起昨夜戰(zhàn)場,他抱著她時,玉佩抵在她心口,一下一下,和他的心跳同頻。
“今日早朝,元老們在議政殿吵翻了。”楚昭突然開口,涂藥的手頓了頓,“有人說要送你去南疆避劫,有人說你是楚國的福星?!彼ь^看她,眼底翻涌著暗潮,“林懷遠說‘天命不可違’?!?br />
沈燼冷笑:“他倒會挑時候?!?br />
“可我偏要違一次天命?!背褜⑺幤咳M她掌心,指腹擦過她腕間的銀鈴,“就算天要我們共寂……”他突然湊近,在她耳邊低低道,“我也要拉著你,燒得比誰都旺。”
夜色漫進皇宮時,沈燼站在楚昭寢殿外。
風里飄來若有若無的腥氣,像極了黑煞教的蝕骨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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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剛要抬步,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