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0章 終于是有人忍不住了!
他看似暴斃”隱身,實則對朝堂內(nèi)外的風吹草動了如指掌。哪些朝臣明面上對胡亥歌功頌德,暗地里卻向哪位公子遞送了投誠信;哪些將領(lǐng)在軍中有何異動;后宮之中,又是誰在蠢蠢欲動……這一切,都被他安插的羅網(wǎng)眼線,事無巨細地呈報上來。
然而,在所有消息中,最讓他心頭火起,甚至感到一種被背叛的刺痛感的,并非那些慣于見風使舵的朝臣,而是來自后宮的兩個女人——玉漱和小月。她們的態(tài)度和行為,形成了兩個讓他既怒且嘆的極端。
玉漱公主,這位來自圖安的異國佳人,如今的行為是越來越出格,也越來越不加掩飾。她似乎完全拋棄了后宮不得干政的祖訓(xùn),利用自己曾經(jīng)的身份和依舊動人的姿容,公然開始結(jié)交、拉攏軍中的中高層將領(lǐng)。
或是借宴飲之名,或是假借關(guān)心將士疾苦,慷慨地許以重利,承諾未來皇子繼位后的高官厚祿。她就像一株急于汲取養(yǎng)分和支撐的藤蔓,急切地想要在軍中建立起屬于自己的勢力網(wǎng)絡(luò)。
這種赤裸裸的、由后宮妃嬪直接出面插手軍務(wù)的行為,在眼下微妙的情勢下,顯得格外扎眼和危險。連一向善于隱忍、暗中布局的呂雉,在玉漱這般“明火執(zhí)仗”的對比下,都顯得守規(guī)矩了許多。
而與玉漱的過度積極形成鮮明對比的,則是小月的過度消極。高要深知,在自己“不在”的這段時間,圍繞著繼承人之位的爭奪必然會暗潮洶涌。他也曾隱隱期望,小月能為了他們的兒子高群,多少有所作為。
不需要她像玉漱那樣上躥下跳,至少,在暗中為高群聯(lián)絡(luò)一些可靠的朝臣,積蓄一些自保的力量,或者在關(guān)鍵時刻能為兒子說幾句話,這也是為人母的本分和遠見。
可小月倒好!她仿佛將自己完全封閉在了宮苑之內(nèi),宮門緊鎖,謝絕一切訪客。每日里所做的,不過是對著高要寢宮的方向焚香禱告,祈求他平安歸來。得知這些,高要心中不是沒有感動,那份純粹的確是他在這冰冷宮墻內(nèi)難得的慰藉。但除了感動之外,更多的是一種“恨鐵不成鋼”的惱怒和擔憂。
“不爭?不爭就能平安了嗎?”高要幾乎要冷笑出聲。在這吃人的權(quán)力場,尤其是在涉及儲位之爭的漩渦中,不爭,往往意味著最大的危險。因為你沒有羽翼,沒有盟友,沒有自保的籌碼。
一旦其他皇子,比如玉漱所出的高哲,或者其他有野心的公子在呂雉或其他勢力支持下上位,第一個要清理的,就是高群這個曾經(jīng)最具威脅的潛在競爭者!到那時,小月和她那毫無準備的兒子,就是砧板上的魚肉,只能任人宰割!
“蠢!真是蠢??!”高要在心中暗罵。他氣小月的天真,更憂心高群的未來。哪怕她只是暗中為高群準備幾條退路,聯(lián)絡(luò)幾個能在關(guān)鍵時刻庇護他們母子的忠仆,或者積累一些足以保命的財富,也好過現(xiàn)在這樣,如同待宰羔羊般,將命運完全寄托于他人的仁慈和自己的祈禱之上!
這是他一手掌控的國度,經(jīng)過數(shù)年嘔心瀝血的經(jīng)營,南境早已非昔日吳下阿蒙。他推行新政,鼓勵農(nóng)耕,興修水利,整頓吏治,甚至小心翼翼地引入了一些超越這個時代認知的簡易技術(shù)和管理理念。百姓們至少能吃得飽飯,穿得上暖衣,倉廩漸豐,民間對他的稱頌雖不敢明言,但暗流涌動的擁戴,他并非感受不到。
不過現(xiàn)在發(fā)生的事情也讓高要眉宇間卻鎖著一股深沉的疲憊與無奈。他大致算是明白了,穿越者的優(yōu)勢或許能加速進程,能拔苗助長般催生出一些繁榮,但終究改變不了某些根植于時代土壤深處的頑疾。就比如,這繼承人的問題,便是一個幾乎無解的困局。
他無子。在這個家天下觀念深入骨髓的時代,一個沒有明確繼承人的君王,其統(tǒng)治的穩(wěn)定性天生就帶著致命的裂紋。無論他將國家治理得如何井井有條,只要后繼無人的陰影一日不散,那些潛藏在暗處的野心家們,就永遠不會真正安分。
朝堂之上,看似對他唯命是從的袞袞諸公,背地里不知有多少人已經(jīng)在暗中押注,盤算著在他這棵大樹可能傾倒之后,該如何攫取最大的利益。他可以用雷霆手段打壓一批,震懾一批,但思想的土壤不變,野心的種子就會不斷萌發(fā)。
“難道真要效仿上古,搞什么‘禪讓’?或者從宗室中過繼一個?”高要揉了揉眉心,感到一陣心煩意亂。這兩種方案都隱患重重,禪讓易生動蕩,過繼則難保其心。他感覺自己仿佛陷入了一個歷史的泥沼,個人的力量在某種固有的洪流面前,顯得如此微薄。
“王上?!币粋€低沉而清晰的聲音在身后響起,打破了望樓上的寂靜。
高要沒有回頭,聽腳步聲便知是青龍。
“講?!备咭穆曇魩е唤z不易察覺的沙啞。
青龍上前一步,躬身低語:“王上,今夜宮中的守衛(wèi)布置,有所變動?!?br />
來了。高要心中微微一沉,嘴角不受控制地輕輕抽動了一下。果然還是要來了么?他一直在等,或者說,在預(yù)料這一天的到來。只是當它真的臨近時,心中還是涌起一股復(fù)雜的情緒,有果然如此的冷然,也有一絲難以言喻的失望。
“怎么回事?”他轉(zhuǎn)過身,目光銳利地落在青龍身上。夜色中,青龍的身影如同磐石般穩(wěn)定。
“并非大規(guī)模換防,而是幾處關(guān)鍵崗哨的輪值時間和人員出現(xiàn)了細微的、不合常規(guī)的空檔。尤其是通往永樂宮和武庫的幾條路徑,守衛(wèi)力量在子時前后,會出現(xiàn)短暫的薄弱期。依臣之見,這絕非疏忽,更像是……為了安排某些人,能夠悄無聲息地進入宮禁重地而刻意留出的縫隙?!鼻帻埖膮R報條理清晰,將可疑之處一一指明。
高要靜靜地聽著,臉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但眼神卻越來越冷。“這倒是讓孤有些意外了。”他輕輕哼了一聲,語氣聽不出是喜是怒,“也罷,既然有人費盡心機搭好了臺子,孤若不去,豈不是辜負了這番美意?那就準備一下,依計行事,入宮?!?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