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秦煜時瞇起眼睛，聽懂了他的意思，“我不喜歡擅自揣測導(dǎo)演的演員。紀斐言，你以為我會讓你做什么？”

  “我怎么想不重要，重要的是秦導(dǎo)的需求?！?br />
  “是嗎？”秦煜時聲音慵懶散漫，“既然你說可以，那就證明給我看?！?br />
  為了通過選角而夸大自身能力的人，秦煜時見得多了，畢竟沒有幾個導(dǎo)演會真的拿演員的生命安全開玩笑。

  勇氣同樣是賭局的籌碼，賭贏了一本萬利，賭輸了沒有損失，何樂而不為？

  秦煜時九年導(dǎo)演生涯，見過形形色色的演員，早已經(jīng)對各種狂妄的話免疫，但紀斐言卻讓他產(chǎn)生了一絲難得的興致。

  國際巨星紀懷星的侄子，同時又是著名制片人紀霖風的兒子，背靠環(huán)耀影視的總裁沈燮安，是所有人眼中的資源咖。

  和他想象之中，似乎很不一樣。

  秦煜時微微偏過臉，對身側(cè)的副導(dǎo)演付江交代了幾句話。

  付江露出一抹驚訝的神色：“真的要讓他演那段？”

  秦煜時抬起眼皮：“有問題嗎？”

  “咳，沒有……”付江在心里捏了把汗。換做以前，秦煜時的話他當然不會不聽，但……這特么可是紀懷星的侄子！

  付江看了看紀斐言，還是決定委婉地提醒秦煜時一下：“但是太為難他的話，沈總那邊會不大好說吧？”

  秦煜時聽后只是淡淡道：“不用管他，一切我來負責?！?br />
  有了他這句話，付江才放下顧慮，在劇本上圈出一段，拿給紀斐言。

  “就演這一段。”

  說是一段，其實只有短短兩句話：【那是紀一舟第一次放下清高的身段，以屈居下位的姿態(tài)取悅陸歲寒。像一個輕佻下賤的浪貨——至少在這一刻，陸歲寒心里是輕視他的?！?br />
  是劇本里一段極具張力的床戲。

  沒有任何的臺詞，卻對表現(xiàn)力要求極高。

  之前來試鏡的藝人里沒有一個人試過這一段。而現(xiàn)在，秦煜時對紀斐言提出了這個要求，不為別的，就為紀斐言剛剛那一句“可以”。

  他想知道這個人能怎樣放下身段來博得他的垂青，就像劇中的主角第一次在戀人面前放低姿態(tài)，那種被道德感束縛卻又渴望親密的矛盾心態(tài)是那么的令人著迷。

  他想看到他的表現(xiàn)。

  秦煜時微微勾唇，盯著紀斐言的臉，沒有放過欣賞他任何一個表情的機會。

  在那樣銳利又強勢的目光審視之下，紀斐言從容不迫。

  試鏡的演員是沒有資格接觸完整的劇本的，但僅僅是這兩句話，和試鏡前拿到的幾句臺詞，他便已經(jīng)意識到這個角色是個什么樣的人。

  “秦導(dǎo)……”林廣白頓時有些不高興。

  這個紀一舟明明應(yīng)該是他的角色，憑什么讓紀斐言試鏡？

  盡管秦煜時沒有明說，但他可是環(huán)耀影視推薦來的藝人，今天的表現(xiàn)也都有目共睹，就連秦煜時都給予了他肯定。

  “哎呦，我說林廣白，你該不會是怕被人比下去吧？”一個分外囂張的聲音響起，毫無畏懼地沖撞了林廣白的話，絲毫沒顧及他的面子。

  說話的青年眉眼張揚，身材有型，看起來年紀不大，隨心所欲的站姿透露出幾分痞氣，看穿著打扮，明顯是個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富二代。

  “謝清越，你說什么呢！”被人揭穿了心思，林廣白當場惱羞成怒。

  這個紀斐言可是紀懷星的侄子，姜銳不可能不知道他來試鏡的事，怎么都沒提前告訴他一聲……

  “不怕你就讓人家演唄，嚷嚷什么呀?！鼻嗄暌稽c兒不怵林廣白，絲毫沒給他面子，反而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態(tài)度。

  “都安靜！”秦煜時冷聲呵斥道。

  林廣白撇了撇嘴，當即就不敢說話了。

  秦煜時注視向紀斐言：“需要找人搭戲嗎？”

  這部劇的另一個男主是蟬聯(lián)兩屆視帝的當紅藝人聞熾，是不可能出現(xiàn)在試鏡現(xiàn)場的。而如果對面是一個不合格的男演員和紀斐言搭戲，很可能會影響到他的狀態(tài)。

  “要是秦導(dǎo)不介意我冒犯，就可以不需要?！?br />
  “那就開始吧?！?br />
  房間內(nèi)一片寂靜。

  當著所有工作人員的面，紀斐言看向秦煜時，目光里藏了萬千情愫，修長有力的手指緩緩覆蓋上紐扣，一顆一顆解下。

  柔軟潔白的襯衣墜落，如同破碎的保護殼被一塊塊剝落，同步凋零的，還有他高傲的自尊心。

  這一刻，他與劇中的角色完美重疊。

  他就是主角紀一舟。

  高嶺之花摘下堅不可摧的面具，當著戀人的面做著最低賤的事。

  他渴望對方的滿足，卻害怕被輕視。

  他渴望被一個人了解全部，卻害怕瑕疵無法被接納。

  可是他愛他。

  愛得如履薄冰，甘愿做一個不計后果的賭徒。

  每一分每一秒，本能都在與自尊心抗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