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掌柜，你這是做什么？不是都已經(jīng)沒事了嗎？我看劉長官人挺好的！也沒有為難你我，反倒是以鈔票相送，你嘆什么氣？”

  劉掌柜站住身形，夜里街道上一片寂靜，并無行人，他往后看了看，才低聲說道：“老朱啊，你天天待在屋子里做衣服是不是都做傻了？臨城調(diào)查室是什么樣的地方，你曉得吧？”

  朱裁縫道：“聽過一些，他們是抓那些亂黨的！”

  劉掌柜被他氣笑了：“都什么時(shí)候了，還說亂黨，又不是留大辮子的年頭兒。”

  朱裁縫笑不出來了，急問：“那趕緊給我說道說道，我每天就和布料打交道，外面這些門道兒哪兒有你清楚，說說，不然我會叫都睡不著覺了。”

  劉掌柜當(dāng)下把臨城調(diào)查室近些年在臨城坊間的傳聞低聲講了一遍，朱裁縫大驚失色。

  “老朱，這些人可都不是好惹的，別看他們對咱們笑臉相迎，可說不定什么時(shí)候就會翻臉，到時(shí)候，咱們這種沒背景的，被他們吃的骨頭渣都不剩?！?br />
  “劉掌柜，我膽子小，你可別嚇唬我！這……這可怎么辦……？”

  “老朱，你跟我說句實(shí)話，在劉長官那里沒有隱瞞什么……？”劉掌柜死死地盯著朱裁縫。

  “哎喲，劉掌柜，你說的這是什么話？我有幾個(gè)膽子敢在他們的面前耍心眼，那豈不是壽星老上吊嫌命長了？”

  劉掌柜依舊是盯著他，目光犀利。

  “劉掌柜，你這么看著我做什么？我是真不知道啊，你想想，那么多私人做縫補(bǔ)行當(dāng)?shù)?，誰能都知道啊！”

  忽然，劉掌柜低低地笑了起來。

  “老朱，我就是跟你開個(gè)玩笑，看把你嚇的！”

  朱裁縫拍拍胸口：“劉掌柜，這個(gè)玩笑可不好開的，要嚇?biāo)廊说?。?br />
  “以后若是想起什么來，一定要及時(shí)向劉長官報(bào)告，不然就是自己找麻煩，知道嗎？”劉掌柜一字一句地說，“咱們是多年的老伙計(jì)，這話我也就是對你才說說，換成其他的人，我也說不著！”

  朱裁縫連連點(diǎn)頭：“是，是，是，要不這么多年我就愿意跟你處呢！”

  兩人邊走邊聊，又走了一段這才分開。

  朱裁縫有些心不在焉地回到家，屋子的燈還亮著。

  老伴兒見他回來，趕緊上前詢問。

  “當(dāng)家的，你可算是回來了，把我嚇?biāo)懒耍∷麄儧]有怎么著你吧？”

  朱裁縫也沒多說，眼睛一瞪：“你跟著瞎操什么心，人不是全須全尾的回來了嘛，時(shí)候不早了，趕緊睡覺！”

  關(guān)了燈，朱裁縫回想著方才的事情，尤其是劉掌柜跟他介紹的臨城調(diào)查室的情況。

  聽說在官巷口殺了好多人，血流成河，很多都是二十來歲的年輕人。

  看上去和藹的劉長官，背地里卻是個(gè)殺人不眨眼的魔鬼。

  耳畔傳來了老伴兒均勻的呼吸聲，但朱裁縫的腦子卻是越來越清醒。

  以后若是劉海陽找自己的麻煩怎么辦？

  害怕啊，民不與官斗！

  何況還是劉海陽這種掌握著生殺大權(quán)的當(dāng)官的，哪里是他們這些小老百姓小市民惹得起的！

  朱裁縫就跟烙餅似的翻來覆去的睡不著，終于還是將老伴兒給吵醒了。

  “當(dāng)家的，還沒睡啊？”

  朱裁縫悶哼一聲，老伴兒跟著自己擔(dān)驚受怕，也著實(shí)不容易，“你睡吧，我沒事兒！”

  幾十年的夫妻了，心里有沒有事，老伴兒清楚的很，低聲問道：“是不是他們讓你做不想做的事情了？”

  有道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朱裁縫壓根就覺得自己倒霉，那么多的裁縫，偏偏就他被劉海陽的人找到了。

  老伴兒見他不言語，道：“咱們都是小老百姓，可不敢得罪那些人，一大家子還指望著你吃飯呢?！?br />
  朱裁縫從業(yè)數(shù)十年，在臨城，他的技術(shù)那是有口皆碑的，奈何兩個(gè)兒子都沒有能夠繼承他的手藝。

  一個(gè)去做了生意，另一個(gè)則是去了上海讀書，有些時(shí)光沒回家了，也不知道過的怎樣。

  朱裁縫嘆口氣說：“兒孫自有兒孫福，都長大了，哪個(gè)肯聽我的？這門兒手藝從祖上傳下來，到我這一代也有十幾代了，眼看著就要被我?guī)нM(jìn)棺材里去了?！?br />
  老伴兒呸呸幾口：“說什么呢，不吉利，趕緊呸幾下?！?br />
  朱裁縫滿是皺紋的臉上終于露出一絲笑容，象征性地呸了一口，“算了，不去想了，現(xiàn)在的日子過得也挺好?！?br />
  老伴兒點(diǎn)點(diǎn)頭：“誰說不是呢，你要是想把手藝傳下去，不如傳給咱們閨女，她從小就喜歡跟你做衣服，心靈手巧的……”

  “再說吧！”

  朱裁縫心情煩悶。

  兩個(gè)兒子中間，還有個(gè)女兒，嫁在本市，若是論資質(zhì)，的確是繼承朱裁縫的最佳人選，奈何嫁了人，算是外姓人了，傳給女兒，這門手藝就不再姓朱了。

  民國過去多少年了，可朱裁縫還是跟大多數(shù)人一樣，心里是重男輕女的。

  小主，

  老伴兒嘆口氣，接著說：“咱們閨女能干著呢，沒事的時(shí)候，幫著街坊四鄰的做做衣服，也能賺點(diǎn)錢貼補(bǔ)家用，人家都夸她的手藝好。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