琪王府。
魏鞒盯著青玉盞里涼透的碧螺春,指節(jié)叩在紫檀案上,嗒嗒聲混著食案上松鼠鱖魚的甜香。“昨夜世子入宮后,陛下那邊可有動靜?”
檐下暗衛(wèi)垂首,發(fā)間竹簪在燭火里掠過冷光:“回殿下,世子離宮后,陛下宣了顧赫大人入宮?!?br />
“顧赫?”
魏鞒指尖碾過茶盞冰裂紋,釉面硌得指腹發(fā)疼,“他在宮里待了多久?”
“半盞茶功夫便離了宮?!?br />
魏鞒猛地推開食盤,那甜香撞得他太陽穴突突直跳。
魏刈查抄吳府那晚突生大火,按例該入宮回稟,怎就扯上了顧赫?
"還有一事——"
暗衛(wèi)聲線發(fā)顫,“今早吳浩挾持了蘇二小姐,逼世子放了吳啟振大人。此刻吳大人已被帶往吳府了。”
“你說什么?”
魏鞒攥緊袖口,掌心玉佩險些被捏碎,“吳浩醒了?!還有魏刈———
吳啟振可是秋后問斬的死囚!他竟敢劫獄?!”
今日本該是吳啟振伏法的日子,人頭落地,多少舊事便能沉底。
誰想魏刈如此膽大包天?
若吳啟振落在他手里……
"殿下還入宮嗎?"
魏鞒猛地起身,靴底碾得青磚咯吱響。
跨出門檻時卻頓住———這當口湊上去,不是拿鈍刀抹脖子么?
“備轎!去皇宮!”
······
瑤華宮。
琉璃瓦在暮色里凝著冷光。
魏鞒掀簾入內(nèi)時,孟貴妃正撥弄鎏金香爐,篆香青煙在她鳳釵上繞成細環(huán)。
“何事慌慌張張?”她屏退宮女,玉簪晃出半朵珠花的影子。
魏刈將吳府變故說罷,只見孟貴妃捏著香爐的手指驟然收緊,鎏金獸紋硌得指節(jié)發(fā)白:"吳浩瘋了,魏刈也跟著瘋?就算是丞相世子,也不能如此目無王法———"
她忽然停住話頭,鳳眸驟睜:"難怪方才大長公主進宮,定是為魏刈撐腰來了!"
"大長公主?"魏鞒眉心擰成川字。
自打前年病后,大長公主便深居簡出,今日怎會...
"他這哪里是查案,分明是抗旨!"孟貴妃拂袖時,腕間金鑲玉鐲撞出脆響,"本宮這就去見陛下!"
"母妃不可!"魏鞒搶步攔住,袍角掃過地上的纏枝蓮紋,"大長公主出面,便是父皇也得讓三分。何況魏刈昨夜入宮后,誰曉得他跟父皇說了什么?"
他盯著香爐里躍動的火星,忽然壓低聲音:"若他不是抗旨...而是奉旨呢?"
孟貴妃后退半步,護甲刮過香爐邊緣,驚得篆香灰簌簌落進香灰缸。
"丞相府雖行事磊落,可這般越俎代庖..."
"所以兒臣才要問您,"魏鞒拳頭抵在案上,指節(jié)泛白,"父皇連夜召顧赫入宮,究竟所為何事?"
······
"挖!"
冷翼話音未落,羽林軍的鐵鍬已鏟開半人深的土坑。
蘇景熙盯著泥土里露出的鐵角,心跳聲撞得耳膜發(fā)疼,不等旁人動手便縱身躍入坑中。
鐵箱上的鐵鏈銹成褐紅色,鎖頭嵌在箱蓋縫隙里。
蘇景熙單膝跪進土坑,指尖蹭過箱角鐵銹,忽然屈肘撞向鎖芯接縫。
"哐當"一聲脆響,碗口粗的鐵鏈竟被生生扯斷,變形的鎖頭滾落在地。
冷翼瞳孔驟縮。
他早知蘇景熙騎射過人,卻不料這少年竟能徒手裂鎖———
方才那一下,分明是算準了鎖芯最薄弱的榫卯結(jié)構(gòu)。
蘇景熙抱起重甸甸的鐵箱,指腹在箱蓋上碾過幾道凹痕。
不知箱中何物,此刻人多眼雜...
他突然合緊箱蓋,足尖一點便躍出土坑,青布褲腳還沾著濕泥,動作卻利落得像只山貓。
看著他落地時穩(wěn)如磐石的站姿,冷翼若有所思。
這身形步法,哪像鄉(xiāng)野長大的少年?倒像是...受過軍中秘訓(xùn)的斥候。
可當年蘇崇漓出事時,這孩子才多大?難道僅憑幼時記憶,就能有這般身手?
不等他想透,蘇景熙已抱著鐵箱沖向庭院。
冷翼趕緊帶人馬跟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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