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弟——”

  女人虛弱的嗓音帶著幾分不可置信。

  “為——什么——”

  她的腹中插著一把刻有卍字印的匕首，匕首的另一端握在小沙彌的手中。

  小沙彌面無表情地看著女人，一言不發(fā)。

  眼角一滴淚珠悄然滑落。

  女人望著小沙彌眼角滑落的淚珠，用盡力氣將小沙彌重新抱入懷中。

  她輕輕拍著小沙彌的背。

  “沒事的，阿弟，阿姐不痛！”

  “不要難過，阿姐真的不痛，真的！”

  “阿姐就是有點(diǎn)累了，想要睡一覺，等——等阿姐睡醒了就好了！”

  女人抱住小沙彌，鮮血自她的嘴角緩緩流下，流到小沙彌的僧衣上，將僧衣上的大片染成紅色。

  “女施主，你若皈依我佛，潛心向善，貧僧可度你前往西方極樂世界。”

  淵清從天空緩緩落在女人不遠(yuǎn)處，一臉悲憫地望著女人。

  “聒噪！”

  女人抱著小沙彌，一個(gè)眼神都懶得給淵清，腳下升起熊熊火焰將她與小沙彌包裹在內(nèi)。

  “咳咳咳！”

  紅色的火焰順著女人抱著小沙彌的手臂緩緩向小沙彌的體內(nèi)流去。

  小沙彌體內(nèi)每流入一分火焰，女人的氣息就微弱一分。

  她有些無力地靠在小沙彌的肩膀上。

  “阿弟，這些年阿姐一直在修煉，外面的世界都沒有怎么好好看過，以后阿弟若是有機(jī)會，幫阿姐好好看看，好不好？”

  小沙彌依舊面無表情，一言不發(fā)，唯有眼角再次流下淚水。

  女人抱著小沙彌，將腦袋靠在小沙彌的肩膀上，所以看不見小沙彌的淚水。

  她繼續(xù)自顧自道：“等你離開了這里，好好長大，然后找個(gè)喜歡你的，你也喜歡的姑娘，一起生個(gè)孩子?！?br />
  “那個(gè)姑娘最好是我們鳥族的，這樣可以將我們火鳥一族的血脈傳承下去?！?br />
  “如果不是鳥族的也沒關(guān)系，只要阿弟喜歡，阿姐都支持，就算是人族，也可以?！?br />
  “只是如果是人族的話，阿弟一定要看仔細(xì)了，確認(rèn)那個(gè)姑娘不會害你，再將你的身份告訴她，不要一開始就將人嚇跑了！”

  女人絮絮叨叨說著，腦海中浮現(xiàn)出一個(gè)人。

  一個(gè)被她的真身嚇?biāo)赖臅?br />
  “人啊，真的是很膽小，很脆弱的生靈……咳咳咳！”

  當(dāng)女人身體內(nèi)的最后一簇火焰流入小沙彌的體內(nèi)，女人的氣息徹底消散。

  她的手從小沙彌的身后垂落下來，打到小沙彌的背上。

  歪過的臉頰貼著小沙彌的臉頰，身子一點(diǎn)一點(diǎn)軟下來。

  小沙彌面無表情的臉上，兩行清淚緩緩流下，迷茫的眼眸中劃過一抹掙扎的神色。

  “阿——姐——”

  掙扎的神色越發(fā)劇烈。

  小沙彌的腳下，火焰升騰而起。

  嚦！

  凄厲的清啼響徹青華山。

  白馬寺大殿前，所有的小沙彌面無表情的臉上紛紛劃過一抹掙扎的神色。

  掙扎之下是一抹悲慟。

  “阿彌陀佛！”淵清對著一眾小沙彌們道。

  小沙彌們臉上的掙扎迅速消失，被一抹虔誠所取代。

  “阿彌陀佛！”

  他們雙手合十，一齊對淵清回以一禮。

  整個(gè)大殿前，唯有那個(gè)腳踩火焰，手持匕首的小沙彌沒有對淵清行禮，亦沒有誦念阿彌陀佛。

  小臉上的神色飛快地變換著，一會兒面無表情，一會兒悲痛欲絕，一會兒又變得恨意滔天。

  “阿彌陀佛，元空，你魔怔了！”

  言出法隨。

  淵清的話帶著一道道佛光落在被他喚作元空的小沙彌身上。

  一個(gè)字一道佛光。

  每一道佛光落下，元空臉上的掙扎便弱了一分。

  他眼中的恨意最先消失。

  然后是那股極致的悲痛。一點(diǎn)一點(diǎn)地變得不那么悲痛。

  最終在即將徹底失去所有情感，重新變回面無表情的時(shí)候，元空舉起了手中的那把匕首。

  匕首上女人的鮮血滴落。

  他舉起匕首向他的脖子劃去。

  口中咬牙竭力喊道：“阿——姐！”

  白馬鎮(zhèn)

  當(dāng)那個(gè)女妖死去的時(shí)候，白馬鎮(zhèn)所有的火焰頓時(shí)消失，只留下被火焰燒過的廢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