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瑯瞅著神情依舊恍惚的費文典若有所思，隨即對門外躊躇的費左氏輕喚：“費家嫂子，進來吧?！?br />
  她腦海里最后的記憶，定格在昨晚費左氏遞給她的一杯棗茶。

  棗茶明顯有問題，費左氏是故意為之。

  這么多此一舉，是擔(dān)心她反悔不成？

  費文典再次怔愣，少女說話的聲音清婉柔和，分外動人，卻很陌生。

  絕對不是繡繡，他難道還沒醒酒？

  費文典使勁兒地揉眼睛，看著坐在床沿上一身紅衣服的年輕姑娘，眼神微微發(fā)直。

  少女的模樣生得極美，青絲如絹，月淡修眉，肌若霜雪，無一處瑕疵。

  費文典的呼吸驟然變得緊促，腦海不自覺地想起曾經(jīng)讀過的一句詩，“有畫難描雅態(tài)，無花可比芳容”。

  用在此時，恰如其分。

  那種感覺，好像世間所有的美好都凝聚在此女身上，令人心馳神往，如癡如醉。

  費左氏推門進來時，費文典還在迷茫無措中，心里一直嘀咕，他娶的不是繡繡嗎？

  新娘怎么變成仙女了？

  他白日做夢吧！

  “文典，文典，你沒事吧？你可別嚇嫂子，到底發(fā)生啥事了！”

  費左氏其實有點心虛，尤其是被琳瑯清亮的眼睛盯著，正在措辭如何解釋。

  但看到費文典傻愣愣、不在狀態(tài)的模樣，費左氏頓時慌了神。

  “嫂子，我沒事，繡繡人呢？還有…仙女怎么穿著新娘的衣服？”

  費文典搖搖頭，眼神略顯迷茫，帶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波動。

  “文典……其實這是你媳婦孫琳瑯，繡繡她表妹，她是…替繡繡嫁過來的?！?br />
  費左氏哭笑不得，又簡短地跟小叔子解釋，琳瑯是替嫁的新娘。

  費文典怔怔沒有反應(yīng)，揉了揉宿醉微暈沉的額頭，腦子有點拐不過彎兒。

  正在此時，外頭響起丫鬟小琴的聲音：“大奶奶，有人來了，說是…要見少爺?！?br />
  費左氏表情微微一變，心里各種揣測。

  誰啊，這么大早地來家里，居然不是找她，而是指名道姓地要見文典。

  這人……極有可能是寧繡繡。

  難道是寧學(xué)祥突然良心發(fā)現(xiàn)，用五千大洋贖回了繡繡？

  不行，如今是第二天了，繡繡昨晚沒有回來，名聲也算毀了。

  不管文典心里怎么想，能不能割舍，費家是不能要這種在馬子窩過夜的媳婦。

  倘若文典真娶了繡繡，背后被風(fēng)言風(fēng)語地議論，估摸這輩子都抬不起頭。

  她也對不起費家的列祖列宗，臨死都閉不上眼啊。

  費左氏心里這般想，面色如常地對琳瑯和費文典笑道：“你們小夫妻還不熟悉，好好說說話，我去瞧瞧，估摸是哪個佃戶。”

  話罷，她匆匆出了屋，又把房門關(guān)上了，留下面面相覷的費文典和琳瑯。

  沉默許久，費文典偷瞄琳瑯，咽了咽干澀的嗓子，語氣不自然地問：“你…你就是繡繡的表妹孫琳瑯？往日都沒見過你，初看也沒認出來?！?br />
  琳瑯微微頷首，隨即提醒道：“你還是跟著你嫂子出去瞧瞧吧，來的估計不是什么佃戶，人家要見的是你，不是你嫂子?！?br />
  剛才費左氏表情變化雖然轉(zhuǎn)瞬即逝，但琳瑯還是精準捕捉到了。

  何況來人找的是費文典，說不定是寧家的人。

  一想到自己初來乍到的替嫁，琳瑯心情復(fù)雜。

  如果早來一步，她幫忙把這個世界的表姐寧繡繡給救出來。

  也算做了一件好事。

  偏偏來晚了，便宜舅舅又讓她替嫁，當(dāng)作償還五年的養(yǎng)育之情，真是生意人啊。

  費文典還沒有明白，直到琳瑯推門出去，他如夢初醒。

  那邊，費左氏將寧繡繡拉到大宅門口的不遠處，看著繡繡形容憔悴、頭發(fā)蓬亂。

  雙腿還不自覺地打著顫，暗自嘆氣。

  雖然不忍，但心中的念頭越發(fā)堅定。

  費左氏硬起心腸，苦口婆心道：“繡繡，你這個時候來找文典，也太不是時候。

  按理說，俺不該攔著，但你要明白，費家不可能要一個進過馬子窩的媳婦，這話雖然難聽，但世道就是這樣，人言可畏！”

  “繡繡……昨晚文典和琳瑯拜堂成了親，洞房都進了，生米已經(jīng)煮成熟飯。

  你也曉得，琳瑯長得好，十里八鄉(xiāng)都尋不出比她出挑的美人，娶她是文典的福氣。

  你瞧瞧這個，昨晚留下的白手帕，你能明白這是什么情況吧？

  如果你想要找文典要名分，就是逼著琳瑯下堂，好好的姑娘，怎能說休就休？

  繡繡，你是個頂頂心善的好姑娘，總不能想毀了你表妹的一輩子吧？”

  繡繡聞言，抿了抿唇，心中苦澀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