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格莫提起水壺，緩緩倒了杯水。

  水聲汩汩，在突然安靜的店里顯得格外清晰。

  他將杯子推過柜臺，杯底與木質(zhì)臺面輕輕磕碰，發(fā)出一聲脆響。

  “給?！?br />
  “謝了?！?br />
  任缺接過，仰頭一飲而盡，喉結(jié)急促地滾動。

  幾滴水珠順著他的下頜滑落，洇濕了衣領(lǐng)。

  “哈——”

  他抬手用力抹了下嘴角，長長吐出一口氣：“舒暢?！?br />
  舒依在一旁看著，眼角無聲地跳了跳。

  這人怎么連喝個水，都像干了一杯烈酒似的。

  任缺放下杯子，視線在屋內(nèi)掃了一圈。

  “走吧，回去了。”

  任瑩和舒依同時一怔。

  “沒聽見嗎？”

  任缺聲音放得很輕，又說了一遍：“回家了?！?br />
  “可......”

  任瑩下意識張口，還想反駁什么。

  任缺回過頭，沒有說話，只是抬手，輕輕按了按她頭頂。

  她望著他的眼睛，嘴唇微微動了動。

  最終，什么也沒說，只是猛地低下頭，悶聲朝外走去。

  舒依看了看任缺，又望了眼門外沉沉的夜色，輕輕嘆了口氣，快步跟上任瑩。

  一時間，店里只剩下兩人。

  空氣沉了下來。

  任缺轉(zhuǎn)向哈格莫。

  “老店長，這段時間打擾了?！?br />
  他停頓片刻，嗓音低了些：“我妹妹......沒少給您添麻煩?！?br />
  哈格莫正拿起那只空杯，手指在杯沿無意識地摩挲了一下。

  昏黃的燈光從頭頂灑落，在柜臺表面投下一圈模糊的光暈。

  “不，怎么會?！?br />
  皺紋在他臉上舒展開。

  他繼續(xù)擦著杯子，動作緩慢而專注。

  “倒是我，最后這段日子......還挺熱鬧?！?br />
  他抬了抬眼，鏡片后的目光投向任缺。

  “你們......這是要走了？”

  “嗯。”

  任缺點了點頭。

  老哈格莫慢慢點頭。

  “挺好，這城待久了悶人?！?br />
  他的聲音平穩(wěn)而干澀，聽不出太多情緒：“年輕人，是該多出去走走。”

  他忽然吸了吸鼻子，轉(zhuǎn)過身去。

  任缺看著他那略顯倉促的背影，靜了幾秒。

  店外的風聲隱約傳來，更襯得店內(nèi)一片沉寂。

  “老先生，保重?！?br />
  他沒有再多言，轉(zhuǎn)身邁出店門，身影迅速被門外的黑暗吞沒。

  ............

  空蕩。

  店里徹底安靜下來，又回到了從前的樣子。

  哈格莫緩緩回過頭，目光越過空蕩蕩的門口，望向門外。

  夜色濃重，將巷子吞沒得難見盡頭。

  他拉過那把陪伴多年的舊椅，剛坐下沒多久——

  “嗒?！?br />
  顧晟踏著夜色走進店里，肩頭還帶著外面的涼氣。

  老哈格莫抬起眼，昏黃的燈光在他鏡片上閃過一道微光。

  “嗯？”

  顧晟挑了挑眉，臉上帶著若有似無的笑意：“老先生，您這個年紀，也有大晚上......的時候？”

  老哈格莫眼底的沉寂忽然松動了些，嘴角牽動了一下：“哈，你小子......”

  “還不是給你留門？”

  他扶著柜臺穩(wěn)穩(wěn)起身：“回來得一天比一天晚?！?br />
  顧晟幾步走近，伸手欲扶，卻被老人輕輕擋開。

  “別介。”

  哈格莫擺了擺手：“先把門關(guān)上，收拾收拾，其他事明天再說?！?br />
  顧晟頓了頓，轉(zhuǎn)身拉動卷簾門。

  鐵門嘩啦落下，將夜色徹底隔絕在外。

  回過身時，看見老人正低頭在柜臺前仔細翻找著什么。

  “怎么了？”

  顧晟斜倚在柜臺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