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通訊器那頭的咆哮聲浪終于開始減弱，帶著粗重的喘息，緩緩沉落下去。

  顧晟這才將終端重新貼近耳邊。

  焦土之上，夜風(fēng)嗚咽。

  他望著頭頂那片洗盡鉛華的浩瀚星河，聲音很輕，卻清晰地透過電流，傳遞過去：

  “麻煩您了?！?br />
  通訊那頭。

  所有的咆哮、所有的憤怒、所有的后怕與狂喜，都在這四個字面前戛然而止。

  又是一陣短暫的、幾乎能聽見對方沉重呼吸聲的沉默。

  然后，極其低沉、帶著難以掩飾的疲憊——

  卻又如釋重負(fù)到微微發(fā)顫的話語傳了回來：

  “……沒事就好?！?br />
  那邊停頓了一瞬，像在確認(rèn)這不是幻覺。

  “……沒事就好?！?br />
  通訊切斷。

  “滋啦”一聲輕響后，徹底歸于沉寂。

  顧晟輕輕將那個飽經(jīng)摧殘、外殼歪歪扭扭的終端放下。

  ............

  通訊結(jié)束后的寂靜，被黛霞幽幽的聲音割開：

  “你有位好‘領(lǐng)導(dǎo)’?！?br />
  按在顧晟肋下的手，力道似乎又加重了一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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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我知道。”

  顧晟老老實(shí)實(shí)地應(yīng)著，下意識抬手撓了撓后腦勺。

  空氣凝滯了一瞬。

  黛霞側(cè)過頭，紫眸刮過顧晟的臉。

  最終，那目光若有似無地飄向他緊挨著的栩晚，帶著一絲……

  酸溜溜的意味。

  “你行呀?！?br />
  語調(diào)拖得綿長，目光最終釘在栩晚臉上：“幾年不見，紅顏知己……又添了幾位？”

  “幾位”二字，咬得格外清晰。

  顧晟脊背一僵。

  左右兩道目光，溫度迥異——

  左側(cè)灼熱帶刺，右側(cè)沉靜，卻同樣不容忽視。

  “咳…什、什么幾位…哪有什么幾位……”

  他干巴巴地眨眼。

  可......該發(fā)生的不該發(fā)生的……都烙下了印。

  這要怎么狡……解釋？

  右側(cè)，栩晚極其自然地偏頭，迎上黛霞的目光，栗色發(fā)梢蹭過顧晟頸側(cè)。

  “我是第一個?！?br />
  第一個什么？

  她沒說，但不言而喻。

  顧晟眼睛微瞪——她怎么知道？當(dāng)初……自己表現(xiàn)得很生澀？

  黛霞的臉“騰”地漲紅，她看到顧晟的反應(yīng)就懂了。

  “你！”

  聲音陡然拔高，羞惱交加：“……不害臊！”

  她瞪了栩晚一眼。

  栩晚毫不在意，幾不可察地聳了聳肩——事實(shí)而已。

  空氣稀薄得令人窒息。

  顧晟逃也似地垂下眼，手指在手中終端屏幕上無意識地滑動。

  試圖找點(diǎn)什么事做，轉(zhuǎn)移這要命的注意力。

  然后——

  “咦？”

  一聲短促的困惑，從他喉嚨里逸出。

  栩晚和黛霞的目光，極其默契地聚焦在那塊破碎的屏幕上。

  然后——

  顧晟點(diǎn)開一個突兀的對話窗口。

  “我什么時(shí)候……發(fā)過這消息？”

  左右兩側(cè)，兩顆腦袋幾乎是同時(shí)、默契地偏向一邊。

  視線投向焦土深處，仿佛那里突然有了什么值得探究的風(fēng)景。

  “哦，你倆——”

  “......沒有！”

  “是她發(fā)的——”

  異口同聲，又戛然而止。

  “你倆……演我呢吧？”

  沉默。

  栩晚忽然開口，聲音平靜無波：

  “順帶一提，這位，應(yīng)該是第二個?！?br />
  “……你翻我記錄了？”

  顧晟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沙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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