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夜并未在平靜中流逝。

  當(dāng)顧晟的回到隊伍中時。

  部隊的防區(qū)終于迎來了預(yù)料之中的沖擊——

  那些扭曲的、非自然的形體，從廢墟的縫隙間涌出，撲向構(gòu)筑的防線。

  但休整后的部隊已然嚴(yán)陣以待。

  戰(zhàn)斗的序章沒有混亂，只有冰冷的效率。

  探照燈的光柱精準(zhǔn)地切開黑暗，交織的火網(wǎng)如同精密的絞索，將襲來的怪物切割、粉碎。

  它們更像是迷失的散兵，一頭撞進了早已張開的鐵網(wǎng)之中，徒勞地化作數(shù)據(jù)板上跳動的擊殺數(shù)字。

  ............

  指揮裝甲車內(nèi)，顧晟甚至不需要下達(dá)額外的指令。

  幽藍(lán)的終端屏幕光芒映著他沉靜的側(cè)臉。

  “作為總指揮，你得好好休息?！?br />
  栩晚站在他身后，指尖帶著恰到好處的力道，落在他緊繃的肩頸肌肉上。

  “嗯?！?br />
  顧晟的目光沒有離開終端：“今晚應(yīng)該沒其他事了，抓緊休息，明天還要往城市中心推進?！?br />
  栩晚沒有再多言。

  她的指腹感受著布料下肌肉的硬度，每一次按壓都小心翼翼，帶著一種近乎專注的虔誠。

  能如此靠近他、觸碰他的機會屈指可數(shù)。

  終端屏幕的光在顧晟眼底明滅，他忽然想起什么，目光從終端上短暫移開，側(cè)過頭：

  “對了，你身體......現(xiàn)在感覺怎么樣？”

  他問得有些遲，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審視。

  當(dāng)初他強行將她偏軌的精神“扳”回來，不知是否留下隱患。

  栩晚揉按的指尖沒有絲毫停頓，流暢得如同呼吸。

  “那些......不該存在的聲音，已經(jīng)很久沒來打擾了。”

  她微微垂首，視線落在自己落在他肩上的手指，唇角似乎彎起一個極淡、幾乎看不見的弧度。

  “不過......偶爾還是會想著，什么時候再得到一次‘命令’，讓這身體......像那時一樣，不顧一切地動起來呢？”

  吐息間，溫?zé)岬臍庀⑷粲兴茻o地擦過他的耳后。

  顧晟喉結(jié)滾動了一下，頸側(cè)的肌肉瞬間繃緊。

  他立刻意識到自己問了不該問的問題。

  這女人......

  “沒事就行?！?br />
  他迅速轉(zhuǎn)回頭，目光重新釘死在終端上。

  肩上的力道陡然加重了一瞬，帶著一點小小的、不容忽視的懲戒意味，隨即又恢復(fù)了原本的節(jié)奏。

  “裝傻充愣?！?br />
  那輕飄飄的指控懸在空氣里，像蛛絲，拂過皮膚帶來微不可察的癢意。

  顧晟沒上當(dāng)。

  指尖在終端屏幕上劃過，調(diào)出一份區(qū)域分析圖。

  “說實話?！?br />
  他目光依舊鎖定在幽藍(lán)的光標(biāo)上：“最開始，是想讓你回星耀城的。”

  “這次行動，理論上絕非安全?！?br />
  這是基于理性的判斷，也藏著一絲不便言明的私心——

  他咽下了后半句。

  因為他清楚，只要自己開口，她必定會遵從。

  即使違背了她此刻想要留在這里的意愿。

  他不想那樣。

  肩頸上輕柔的按壓力道消失了。

  “我知道?！?br />
  栩晚的聲音很近，幾乎貼著他的耳廓響起，氣息卻控制得極好，沒有絲毫逾矩的觸碰。

  緊接著，一個極其微小的重量，帶著一點試探性的依賴，輕輕落在他的肩頸連接處——

  那是她微側(cè)著臉頰，小心翼翼地將下頜虛虛抵靠在那里。

  沒有言語，但那姿態(tài)本身已勝過千言萬語。

  一種無聲的宣告，一種固執(zhí)的貼近。

  “我......還不夠強，只有在這種時候，才能離你......這么近?！?br />
  ——留在他目光所及之處，感受他真實的存在，便是她想變強的唯一意義。

  那溫?zé)崴寄钏痴盏氖澜?，遠(yuǎn)不及他肩頸傳來的、屬于活人的溫度來得真實。

  這份悄然滋生的羈絆，究竟始于何時？

  顧晟找不到清晰的源頭。

  仿佛只是途中一段偶然的岔路，他卻不慎踏入，步步深陷。

  然而......

  她所求最貪心的，也不過是能與他多待一會兒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