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張燕就這樣,跪了下來,像是一位忠貞而虔誠的將領。
……
“你們看,那邊是何情況?”
王匡皺著眉頭,下意識地放慢了馬速,向山頭望去。
相隔著一段距離,他其實無法看清全部,只隱約能看到,一位束發(fā)的男子站在那里。
日光自高處打下來,照得錦袍上的金線閃耀著刺目的金光。
那絕非布衣和尋常鎧甲的質地,必是一件重工縫制的衣衫。
秋風滌蕩過境,將他的廣袖吹拂而起,遠遠看來,更是衣袂翩躚,身姿翩然,好一番名士風度。
在他的周圍,有人跪地而報,有人站在山頭向周遭巡視,從他所在的位置能看到一個個冒出來的人頭。這么一看,應該不僅僅是名士而已,還有著不小的勢力。
若非那些人跟他王匡之間還有一段距離,他簡直要懷疑,這些人是在那人的領導下,前來伏擊自己的!
但即便如此,在察覺到那人向他望來的剎那,依然有種說不上來的危機感,驟然涌上了他的心頭。
“報——”
王匡一個激靈,收回了視線。
遠處匆匆趕來的士卒,讓他低聲吩咐其余人等留意那邊的動向,自己則當先撥馬疾行兩步,迎了過去。
他人還未到,那斥候便已忙亂驚恐地自馬背上滾了下來,狼狽地爬到了他的面前:“將軍,大事不好了!”
王匡也連忙跳下了馬來,“說說情況?!?br />
一聽這話,他也再顧不上那面的圍觀者了,只迫切地想聽一聽斥候的消息。
“昨夜……”斥候牙關一顫,“昨夜何大將軍死了!”
將軍的上官死了。
王匡駭然:“怎么死的?”
“被宦官殺的!先前何太后和大將軍就因是否要誅殺宦官有爭議,大將軍有兵權,占據(jù)了上風。那些宦官自知死期將至,想謀個生路,就謊稱太后召見,設伏在了宮門內,等何大將軍一到,便殺出來將人砍死了。”
王匡險些一個踉蹌,沒能站穩(wěn)腳跟。
何進大將軍手握天下兵馬大權,卻死在了宦官這樣兒戲的伏擊當中,聽起來都像是個笑話,哪知道這樣的事情還真能發(fā)生。
但他可惜的,不是何進的死。不是他身為大將軍府府掾,在何進死后會失去依靠。
何進,只不過是一個屠夫出身的莽夫,有幸因為妹妹容貌出眾當上了貴人,才因為外戚的身份得到了提拔。
他們這些士人向來看不起他。
他們捧著何進,是因他好騙好拿捏,能變成他們制裁宦官的工具。
可現(xiàn)在,何大將軍死了!
他又想起了什么,繼續(xù)問道:“那……那車騎將軍呢?”
車騎將軍何苗,是何進的弟弟,同樣在京中手握重兵。也是他們的“好朋友”。
斥候苦著一張臉:“大將軍的部將怨恨車騎將軍不跟著一起進宮,沒能保護好大將軍,趁亂把他給殺了,我到洛陽的時候,車騎將軍的部將才將散落的尸首拼湊起來?!?br />
王匡:“……”
這拼湊二字,已足夠讓人想到當時的畫面。
行,這位死得更慘。
王匡猶豫著問道:“那……那么陛下呢?”
軍閥,士人,宦官,此消彼長,相互制衡。
何進何苗被宦官所殺,已來不及讓人感慨惋惜,他必須確認士人當下的處境,會不會再面對一次黨錮之禍。皇帝是何進何苗的外甥,他現(xiàn)在如何了,又是什么立場?
斥候連忙將聽到的其余消息一股腦說了出來,從洛陽到北邙山的亂戰(zhàn),宦官的跳河自殺,說到了:“董卓挾持著陛下回京了。”
“……你說挾持?”王匡加重了這兩個字。
斥候點頭:“司隸校尉讓我給您報信的時候,是這樣說的?!?br />
王匡擺了擺手:“我知道了?!?br />
何進之死令人意外,好在,宦官沒有借此重新占據(jù)上風,而是被當機立斷的士人陣營逼入了絕境。
但誰也沒想到,同樣是被他們認作莽夫的董卓,不僅在數(shù)月前拒絕了撤兵的命令,還在今日做出了悍然入京的舉動,一舉取代何進,變成了洛陽最有兵權的人。
他已不是先前還需要依靠士人才能脫罪的可憐蟲,而是手握重兵與天子的新貴。
對于王匡來說,無論是因為士人的身份,還是因為他曾為何進的下屬,都不適合在這個局勢詭異莫測的時候入京,還不如……
先帶著他招募來的這一眾壯丁撤回去,且等洛陽局勢明朗了再說。
他當機立斷,向周遭下令:“我們走!”
從他聽到斥候來報,到他決定退兵,繼續(xù)觀望洛陽局勢,都發(fā)生在須臾之間。
劉秉呆滯中帶著求救的目光不僅沒能被下方的人接收到,反而還加快了王匡撤兵的速度。
那一眾人等簡直像是落荒而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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