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蔓草
p; 那之后,徐院使徹底覺悟了:太醫(yī)院醫(yī)治不好太子,在他心中已經(jīng)成了行走的醫(yī)書與藥物儲藏處,只需要回答醫(yī)藥相關的問題、依令行事,至于療傷治病的本職,算是被太子殿下剝奪了。
腦袋轉了一圈又得以保住,徐院使心態(tài)反而平和許多。
生死有命,就這樣吧!
他不再管什么毒藥不毒藥的,反正太子自己有主意。
行了一禮就要退下,腳下一躊躇,又停了下來,道:“殿下,臣有一事,不止當講不當講。”
“說。”
徐院使道:“謝長留夫婦近來多次與臣府中家眷探聽謝三小姐的事情……”
那日謝儀舟自言可以醫(yī)治太子,被侍衛(wèi)當街帶走,謝三夫婦反應不及,那之后再沒能見謝儀舟一面,對太子府中發(fā)生的一切全然不知,心慌意亂了好幾日。
太子府邸森嚴,謝長留無力探出半點消息,找到了徐院使這里。
徐院使因謝儀舟的膽大妄為受了許多驚嚇,但念在與謝長留的舊日情分上,還是斗膽與江景之提了。
那支毒草到了江景之手中,他正在把玩,聞言目光連細微的波動都沒有,漫不經(jīng)心問:“你怎么說的?”
“微臣不敢!”徐院使急忙跪下,“除了殿下命人放出的消息,其余的,臣不曾與任何人泄露分毫!”
江景之“嗯”了一聲。
徐院使跪地等了稍許,見他沒有別的吩咐,道了聲退,輕聲起身,緩緩退了出去。
江景之仍在看他手中那株名為曼陀羅的毒草。
這草是侍衛(wèi)從一個叫上漁村的地方帶回來的,當?shù)匕傩辗Q之為蔓草,效用與徐院使所言無二,有毒,但因其有昏迷、麻痹效用,偶爾會被用于受傷的大型家禽身上——防止其在醫(yī)治時受驚傷人。
謝儀舟是知曉的,否則不會在提起時支支吾吾。
在謝儀舟出現(xiàn)后,侍衛(wèi)就將她生平事跡呈了上來。
因體弱,自幼養(yǎng)于江波府,喜靜、生性內斂,鮮少外出,一個月前去宜城表姑婆家探親,因與表妹發(fā)生口角,搬至客棧,遇御林軍盤查。
這是御林軍那邊得到的說辭。
這幾日玄甲衛(wèi)重新去核實了一遍,所有人說法一致,可江景之不信。
她連他的傷口都沒見過,就篤定那藥對他有效。
她照顧他時得心應手。
她很在意那只狗。
還有什么黎杉姑娘,江景之只是沒記住謝儀舟那位小表妹的名字,隨意找了一個代替,她卻言辭含糊,不敢給出明確回復。
江景之確信謝儀舟的行跡是被人遮掩過的,索性讓人從她身邊人入手,直接查去了上漁村。
這一查,查出了一位叫做“王春花”的姑娘,貌丑,孤僻,數(shù)月前借居至上漁村,之后屋舍失火,人就此消失,不知所蹤。
只是失蹤的時間與村中草包大夫林喬失蹤的時間相差不久,而謝儀舟身邊的小廝,巧了,正是那位草包大夫。
真相如何,不言而喻。
“若‘王春花’當真就是謝三小姐,她為何要帶著林家兄妹?這豈不是自爆身份?”賀嶺提出異議,“為她遮掩行跡的必是謝府的人,便是謝三小姐想不到這一點,謝太師、謝大人如何會想不到?”
江景之道:“若她原本未曾想過獻藥呢?”
賀嶺一怔,隨即了悟。
謝儀舟在江波府的行蹤皆有跡可循,倘若她沒有主動獻藥,有謝府的遮掩,無緣無故,沒人會查到她與那個名叫林喬的小廝身上去。
她很安全。
可她出現(xiàn)在了江景之面前,靜心布置的遮掩就全成了云煙。
江景之轉著手中那株毒草,回憶著這日與謝儀舟相處的種種細節(jié),心中只剩下兩個疑問。
她既在上漁村救了他,為什么又要將他活埋地下?
為了再次救他,她改變主意,冒著被殺的風險現(xiàn)身,是有別的目的,還是在那幾個月的相處中對他產(chǎn)生了感情?
若是前者,很好處理,若是后者……
江景之想著她那句“曾經(jīng)滄海難為水”,再度皺眉。
救命之恩,以身相許的招數(shù),對他可不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