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包扎
時辰已晚,太子寢殿門窗緊閉,數(shù)盞琉璃燭燈整齊擺放,將屋中映得亮如白晝。
謝儀舟跟著侍衛(wèi)長繞過垂簾與屏風(fēng),看見被紗?;\罩著的床榻時,侍衛(wèi)長停了下來,謝儀舟獨自上前。
屋中寂靜,她能聽見自己走動時簌簌作響的衣裙摩擦聲,和自己急促的心跳。
如果真的是她弄錯了,里面躺著的不是餓死鬼,那么今日就是她的死期了。
這也代表著餓死鬼早就死了,是被她害死的。
那是他們到達(dá)清水鎮(zhèn)的第二日,謝儀舟病倒了。
不知是不是真的應(yīng)了降世時那句批語,與她那十六年來不曾謀面的胞弟相反,謝儀舟身體一向很好,離家數(shù)月,顛沛流離,她也好好的,這是她久違的一次生病。
謝儀舟喝了藥早早睡下,因為白日里睡太多,深夜時分忽地醒來,睜開雙眼,望見了一張英俊的臉龐。
“不舒服嗎?還是渴了?”
深夜里萬籟俱寂,許是熏黃的燭光太過溫柔,或是病中的人情緒脆弱,謝儀舟竟看迷了眼,糊里糊涂說:“我給你取個名字好不好?”
餓死鬼沒說討嫌的話,神情柔和得像是一汪春水,笑了一笑,說:“好啊?!?br />
然后他去桌邊倒了一盞溫水,想扶起謝儀舟喂給她。
謝儀舟拒絕了,躺在榻上牽住他的手,讓他注視著自己,認(rèn)真說道:“我撿到墜星猊,給它取了名字,它就是我的了。只要我不拋棄它,它就要永遠(yuǎn)永遠(yuǎn)地陪著我。你知道的吧?”
餓死鬼溫柔的表情凝住。
墜星猊是謝儀舟撿來的一只狗,除了腹部一道流星般的白毛,遍體通黑。
因為要躲避方震不方便帶著,謝儀舟將它交給一戶農(nóng)家照顧,約定好將來會回去把它接走。
“你把我和一個畜生并論?”
“你們都是我撿的,命都是我花銀子讓人救回來的,算起來,它還比你早一個月到我身邊,是你的前輩,你怎么可以這樣說它呢?”
餓死鬼面色一沉,劍眉下壓,目光涼了幾分。
謝儀舟猜想自己可能是病糊涂了,見狀不僅沒有退縮,還把他的手牽至枕邊,一偏頭將臉貼了上去。
她渾身酸軟,說話的力氣都快沒了,小聲催促:“你快答應(yīng)?!?br />
餓死鬼好像是沉默了會兒,說道:“我身上的傷勢非同小可,將來或許會有麻煩,你最好不會反悔?!?br />
“我什么時候反悔過啦?”謝儀舟含糊指責(zé)他,“你又惹我生氣?!?br />
餓死鬼這才又笑了,說:“好,我永遠(yuǎn)陪著你?!?br />
謝儀舟很開心,手從他掌心摸到小臂,捏了幾下,嘟囔道:“我渴了。”
餓死鬼的手掌從她臉頰下抽出,重新倒了盞溫水回來。
謝儀舟被扶起飲了水,躺下后說:“我好累,沒力氣說話了,明日再給你取名?!闭f完抓著餓死鬼的手,迷迷糊糊道,“我想你陪著我睡?!?br />
餓死鬼是什么反應(yīng)她不記得了,就記得說完那些話她就合上了眼。
后來神志漸漸迷離,就要進(jìn)入夢鄉(xiāng),感受到唇面上傳來的陌生觸感,還有些軟,有點甜。
謝儀舟睜開眼,朦朧中看見餓死鬼的臉近在咫尺,他似乎是虛壓在了她身上,一手撫摸著她發(fā)頂,一手在她頰上輕輕摩挲。
他呼吸粗重,迎著謝儀舟懵懂的目光,喉嚨滾動了幾下,忽地又一次貼了過來。
謝儀舟雙唇被溫?zé)崤c濕潤覆蓋,渾身一麻,猛地屈起雙腿,兩手也撐在了餓死鬼胸膛。
他感受到了,雙唇微微撤離,又靠近,輕輕碰了一下后,喑啞說道:“沒忍住,抱歉?!?br />
然后又低笑著從謝儀舟臉頰撫摸到她下巴,輕輕捏著,說道:“我太急了,待會兒再睡好嗎?至少先讓我知道你真名是什么……現(xiàn)在可以告訴我了吧?!?br />
那會兒申管家等人還沒追過來,餓死鬼只知道追查他們的人增加了一撥,但不知道是誰。
謝儀舟不愿意與任何人說謝家的事情,一直以為自己隱藏得很好。
她病糊涂了,這時候先后被餓死鬼的親吻與身份被發(fā)現(xiàn)的事驚住,惱羞、窘迫、羞慚、自卑等情緒驟然涌上,她只覺得渾身滾燙,羞憤欲死,抵在餓死鬼胸膛上的手用力一推,惱怒道:“走開!”
餓死鬼傷口好得慢,但四肢修長,肩寬腰窄,十分結(jié)實。
她全力一推,沒能將人推開。
餓死鬼皺眉,聲音沉了幾分,“什么意思?”
謝儀舟不知怎么回事,心里難受得厲害,抿著被親吻過的唇用力推拒起來,餓死鬼卻抓著她的手問她要解釋。
他們那日借住在一處農(nóng)舍,農(nóng)舍破舊,床榻窄小,混亂中兩人一起栽了下去,碰倒了床邊的凳子,凳子上放著一盞燭燈,燭燈傾倒在一起掉下來的床褥上,而床褥還半裹在謝儀舟身上。
餓死鬼幫她扯開被褥,黑暗中不小心碰到了不該碰的地方,謝儀舟驚慌失措又推了他一把,然后一切都結(jié)束了。
餓死鬼似乎是撞到了什么,就這么沒了呼吸。
謝儀舟自責(zé)、悔恨了許久,好幾次夜深人靜的時候,她都想干脆與餓死鬼一起死了算了。
后來幾經(jīng)輾轉(zhuǎ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