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里，吃過了晚飯，天色也漸漸的暗了下來，老約瑟夫照例在桌子前點燃了一盞油燈，史高治可以在油燈下做作業(yè)、看書，而老約瑟夫也能就這燈光繼續(xù)自己的工作，而母親勞拉也借著燈光在補一雙舊襪子，而讀完了中學就一直在家里幫著干活的大哥卡羅爾則借著燈光翻看起他以前學過的那些教科書。

  這個時代的中學作業(yè)對于史高治來說還是太過簡單了一點，史高治很快就做完了。然后他停下筆望向自己的父親。老約瑟夫這個時候正在專心致志地給一雙新做好的靴子上蠟，他的那雙也許是長時間和皮革打交道的手，沾上了那些蠟之后，油燈昏黃的燈光下也泛出了一種類似熟制的黃牛皮般的色澤。

  “爸爸，我做完了?！笔犯咧握f。

  “哦，”老約瑟夫抬起頭，看了自己的小兒子一眼，“今天怎么這么快？你看，我還沒來得及把這些靴子都弄好呢——你還要看看書嗎？”

  “不，爸爸?！笔犯咧位卮鹫f。

  “啊，那就早點休息吧，你現(xiàn)在需要多休息?！崩霞s瑟夫放下靴子，小心的將蠟盒子蓋上，然后將雙手在掛在胸前的圍裙上擦了擦，從他的工作凳上站了起來。

  “爸爸，我有件事情要和您談談。”史高治說。約翰?洛克菲勒明天還等著自己的消息呢。

  “哦，有什么事情嗎？”老約瑟夫摸出了他的老煙斗，再油燈上點燃了，吸了一口，然后彎下腰吹滅了油燈，雖然老約瑟夫家里并不是點不起油燈，但既然史高治的作業(yè)已經(jīng)完成了，那么能節(jié)省一點就是一點。

  隨著油燈溫暖的橘黃色的光線的消失，整個的房間一瞬間就暗了下來。好在月亮正好從窗口探出了頭，將她那銀色的光灑進了屋里。所以屋子里大體的東西還能看得清楚。老約瑟夫走到他的搖椅旁邊坐了下來，摸出了他的老煙斗，對史高治說：“嗯，你說吧，我聽著呢?！?br />
  “爸爸，我想知道我們家里有多少可以活動的錢。”史高治斟酌了一下，這樣說。

  “怎么，學校里又需要交什么錢了嗎？”老約瑟夫不太在意的說，“家里雖然錢不多，但是讓你讀書還是沒問題的。你不用為這個擔心?！?br />
  “不是的，爸爸?！笔犯咧握f，“是約翰遇到了麻煩?！?br />
  “哦，”老約瑟夫說，“說來聽聽?！?br />
  “約翰的父親告訴約翰，他不能再為約翰提供學費了，而且，他說約翰已經(jīng)夠大了，該自己掙錢養(yǎng)活自己了?！笔犯咧握f。

  “他們家也不容易?！蹦赣H勞拉插嘴說，“約瑟夫，比爾剛剛救了咱們的兒子，咱們總得幫幫他的兒子。他們家人多，能干活的又少，確實很困難……嗯，約翰今年六月就該畢業(yè)了吧，咱們怎么著也要幫幫人家，至少讓人家拿到一個畢業(yè)證呀?！?br />
  “媽媽，約翰不打算繼續(xù)讀中學了，反正中學畢業(yè)證也沒什么用?！笔犯咧握f。

  “嗯，約翰是想找個事情干吧？”老約瑟夫說，“這孩子懂事呀！只是現(xiàn)在，要找個事情倒不難，但要找個好點的事情做可不容易。我認得幾個老主顧……”

  “爸爸。”史高治打斷了約瑟夫的話，“約翰想要先去讀商業(yè)學校，學會記賬。他說在現(xiàn)在缺會記賬的人，學會了這個，做事情工錢高。”

  “這倒是！約翰這孩子真有心眼呀！要是能做個記賬的，一個月怎么著也能有五六美元，不但夠自己用了，還能幫幫阿萊扎呢……不過，好像商業(yè)學校的學費可不便宜……約翰想向我們借錢？”約瑟夫說。

  “是的，爸爸。”史高治說，“學費需要40美元。比爾先生有這筆錢，但他不肯把錢給約翰，他只肯把錢借給約翰，而且還要約翰付給他百分之十五的利息。約翰覺得如果40美元都要按這樣的利息算，他就算將來找到工作了，還起來還是很吃力的。所以他想要向我們借錢。約翰說他可以給我們百分之十二的利息，這比銀行的利息要高不少了?！?br />
  “哎呀！”勞拉驚訝了，“比爾先生怎么能這樣對待自己的兒子，這真是……”考慮到比爾是兒子的救命恩人，所以勞拉覺得她不能再用以前常用的那些詞匯來形容這位比爾先生，喃喃了半天，終于什么也沒說。

  “是的，這的確比銀行高。但是，約翰的信用可沒法和銀行比?！币呀?jīng)沒辦法繼續(xù)看教科書的卡羅爾開口了，“不過，就我和約翰打過的交道來看，約翰這個人靠得住，應該沒問題?！?br />
  “四十美元我倒是拿得出來，而且約翰這孩子我也信得過。你摔下來那次，也是約翰最先發(fā)現(xiàn)了這事情，叫來了人，算起來，他也對我們有恩。所以借錢給他倒也不是什么大問題。不過我不是猶太人，怎么能要人家這么高的利息呢？而且比爾先生這樣做，也許只是要給約翰一點壓力呢？我可不想讓比爾先生覺得我破壞了他教育孩子的計劃?！奔s瑟夫吸了一口煙，煙斗亮了一下，暗紅色的火光照亮了約瑟夫高挺的鼻子。

  史高治沉默了一會兒，他知道，比爾先生要約翰?洛克菲勒付利息絕對不是約瑟夫所說的什么給孩子壓力的“教育孩子的計劃”，前世里讀過洛克菲勒傳的史高治知道這位救過自己命的比爾先生不但是個專門販賣抗癌特效藥的大騙子，還是給重婚犯。其實他并不缺錢，靠著詐騙，他賺到了不少錢。只不過，他總是拿著那些錢去花天酒地，去養(yǎng)情婦，而不是去給老婆孩子改善生活。當然，虔誠的信奉宗教的阿萊扎也不太愿意從丈夫手里拿那些“不太干凈”的錢。不過，自己可不能跳出來揭比爾先生的老底，他可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自己可不能隨便詆毀他。

  想了想，史高治說：“爸爸，要不這樣吧，我拉下了一些功課，我們可以雇傭約翰來給我補課，就在放學后到天亮這一段時間。然后我們可以付工資給約翰，你看怎么樣？嗯，我拉下的不過是幾天的課程，用不了多久，就能全補上，不過那時候，約翰應該已經(jīng)在商業(yè)學校學習了，我們還是可以雇用他把他學到的東西教給我和哥哥。這樣一來，約翰的壓力應該能小不少。而記賬的本事對大哥來說也是很重要的，大哥今后是要當頂梁柱的呀。”

  約瑟夫并沒有做聲，但史高治看到大哥卡羅爾坐直了一些，月光穿過窗戶，照在他的眼睛上，反射著亮光。

  “嗯，這個主意應該能行吧?！奔s瑟夫說，“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