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服務(wù)生

  這是2003年仲夏的一個普普通通的日子。

  炎熱的太陽把所有沐浴著陽光的事物都涂抹上一層刺眼的蒼白顏色。

  它還烤干了因為今天早晨那場短暫暴雨而帶來的積水。

  再加上平整的水泥地面反射的光熱以及蒸騰而起的水汽，立時就讓整座城市完全變成了一個巨大的架在火爐上蒸著的籠屜。

  在文化路和體育路交匯處不遠(yuǎn)，有一處集中了許多路線的站臺，站臺上又已經(jīng)站了不少人，人人都在焦灼地等待著。

  一輛公交車緩緩地駛進(jìn)了站臺，馬路對面，一個皮膚曬得黝黑的十四、五歲少年，左右張望一下，從馬路對面橫穿過來，急匆匆地向奧林匹克中心方向跑去。

  幾個候車人驚訝地看見，這個少年不是單純地跑步，他的腳下還盤帶著一只足球，球像粘在少年腳上一樣，絲毫沒有影響少年的速度，他很快地消失在長街的樹蔭里。

  人們都看見那少年深藍(lán)色運動衫背后有兩個字，只是褪色褪得厲害，只能從淡淡的痕跡里看出那兩個字就是本市市名和字底下大大“8”。

  人們立刻釋然了。毫無疑問，這個小家伙一定是個足球運動員，他比一般少年粗壯的腿就是一個很好的佐證。

  少年名叫沈彬，倒不知道別人已經(jīng)把他看成了一個少年足球運動員，實際上他自己已經(jīng)一年多沒有對別人提起他曾經(jīng)是一個足球運動員，由于交不起每年5萬的培訓(xùn)費，去年已經(jīng)被本省甲B佳佳U15梯隊清退了。

  沈彬已經(jīng)完全擺脫了那個曾經(jīng)給他，也給他的父親帶來過些許榮耀和自豪的稱謂。

  在沈彬的心中，足球運動員！那好像已經(jīng)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他現(xiàn)在就像那些停留在這個城市里的孩子一樣，成了一個地地道道的普通學(xué)生。

  拐過街角再走上一小段路，他便回到位于省體育館東大門的一處兩間連通鋪面，這間店鋪有著一個很普通的名字“奧園體育用品”。

  因為氣溫的緣故，商店里并沒有一個顧客，只有一個扎著馬尾辮的女服務(wù)員無精打采地打理著衣架上的服裝。

  “我爸沒在呀？”沈彬隔著衣架小聲問道。

  服務(wù)員朝他點點頭，算是回答沈彬的問題。

  沈彬走到門旁的水池邊，彎腰對著水龍頭“咕嘟、咕嘟……”地喝著自來水。

  “小彬，”有人叫了他一聲。

  叫他的人是看體育場大門的老楊，沈彬抬起滿臉都是水的臉，嘴里還含著一下口自來水，一邊漱口，一邊囫圇地答應(yīng)一聲，疑惑地望著走進(jìn)店鋪的楊叔，問：“怎么了？”

  “你爸叫你回來就去體育場。今天又有球隊來踏場了，估計是想帶你去試試。你爸一大早就在體育場等了，唉！”老楊說完，也不等沈彬答應(yīng)，就搖著頭嘆了口氣，轉(zhuǎn)身走了。

  估計也是對沈援朝這種瞎貓到處碰死耗子的做法不看好。

  體育場內(nèi)，甲B遼省天倫U17梯隊的領(lǐng)隊萬安龍在足球場邊上和老教練郭江平說著什么。

  “小車中午就去機場等了，估計這會兒……”萬安龍看看手表然后肯定地說道，“這會子他們差不多就在回來的路上。

  “放心，左邊前衛(wèi)的事我比你還著急哩，昨天我已經(jīng)和盧風(fēng)聯(lián)系過了，就等著他把王東帶過來?！?br />
  見老教練張張嘴想說什么，他又補充一句，只要他家里別想著天上的月亮，隨便提什么條件，我們都暫時應(yīng)承他們。

  萬安龍已經(jīng)被這個大嗓門的老頭催得急了，他硬是把老教練郭江平按在座位上說：“郭指導(dǎo)，您還是坐下吧，老是跟在我身邊轉(zhuǎn)悠也不是辦法，這不是經(jīng)費緊張嗎！要不也不會就帶著四名中場來參加比賽?！?br />
  郭江平聽他這樣說，氣得滿臉通紅。心想要不是你們這些蛀蟲把培養(yǎng)費從每年5萬漲到8萬，也不可能踢中場的就4個人交得起錢。

  現(xiàn)在好了本來連替補都沒有的中場，一大早出操還傷了一個，這比賽還怎么打？

  沈援朝站在最靠近教練席的看臺邊上，滿臉著急地看著下面爭吵的兩人，對那個滿頭白發(fā)的老教練有點印象，他是兩年前在U13甲A、甲B少年梯隊錦標(biāo)賽上見過。

  兒子所在的甲B漢江隊，被這個老教練帶出來的遼省隊打得落花流水，差點就刷新了本省隊歷史最高比分的恥辱紀(jì)錄。

  他對這個經(jīng)常把發(fā)揮不好的隊員叫到自己面前然后踹上一腳的老教練的印象實在太深了。

  這時候領(lǐng)隊萬安龍拿著手機向自己這邊走來，沈援朝覺得這是一個機會，不顧保安的阻攔，大聲喊叫，“你們隊還招人嗎？”

  萬安龍心思都在和盧風(fēng)通話上，根本就沒有聽清沈援朝叫的是什么，也沒搭理這個大喊大叫的中年大漢。

  他看向還在遮陽傘下坐著的郭江平，估計已經(jīng)到了他聽不到自己說話的距離，才將心里話說了出來，“我是怕你一急就什么都答應(yīng)他父母，8萬培養(yǎng)費一個子都不能少，可以承諾他，來了可以成為球隊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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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要是答應(yīng)了培養(yǎng)費降低，那其他交過錢的小孩怎么辦？反正我和上邊的那些人一分都不能少，到時候他們要是要求退錢，就由你一個人出。

  盧風(fēng)，你可不能犯這么低級錯誤，再說那孩子都有半年時間沒踢上球了，還能有狀態(tài)嗎？

  郭老頭的話你不能聽，中場缺人不能扔后衛(wèi)或者前鋒代替嗎？現(xiàn)在不算受傷的小孫，不還有16名隊員嗎！怎么就踢不成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