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4、在米花町的第五十天
【五十】
“這么深的林子里竟然建了一條路?”
幽深高山森林,樹木夾道的山間小徑鋪滿厚厚松針。野草潛滋暗長于地下,等它們一旦拋頭露面,整片林子就從蔥蘢整齊變得良莠不齊,面目全非。
黑暗從濕地里溜了出來,緩緩爬入森林,宛如黑色顏料從山腰的陰影里倒了出來般凝聚在山谷底端。
繞過彎繞的山路,在撇開坑洼的小道,車駛上一條平直又穩(wěn)厚的窄路。突變的視野讓人嘖嘖稱奇。
足夠隱秘。又足夠舒適。
理所當然的,這條路當然沒被記錄在普通的地圖上,甚至連衛(wèi)星的投影也無法穿透頭頂如天然屏障一般的樹木枝干。
要不是筱原奈己發(fā)來的定位和大致的路線描述,怕是沒人能拐進這條路。
諸伏景光注意到路邊的樹林深處偶爾立著幾間空當?shù)男》孔?,大抵是組織先前放人盯梢的地方。
組織boss的身體不好,這點就算在組織內(nèi)也不是什么特殊的秘密,而是一條連底層成員都清楚的信息。
不難想象,這位boss平日需要一個安逸又舒適的療養(yǎng)地。
“療養(yǎng)”這種東西,最需要的就是不被打擾。為了讓自己做到這一點,boss顯然花費過不少的精力,每個隱蔽性極高的小哨點都是舉證。
只是現(xiàn)在,兵敗如山倒——boss都要離開了,舉個不恰當?shù)睦?,就像巨龍守的財寶已?jīng)走了——盯梢的人手失去原有的職責,大多被派去做更重要的事。
時間已經(jīng)逼近凌晨的末端,天空卻還保持著夜幕的神秘,忠實地籠罩一方天地。黑暗在寂靜中變得如瀝青般粘稠。
大約半小時的路程,視野里終于出現(xiàn)一棟小巧又精致的別墅。
純白的墻體在昏暗的夜色里顯得灰暗,空氣中隱隱散著幾分未散的血腥味,夜風吹來不詳?shù)臍庀ⅰ?br />
這讓打開窗的公安們下意識提起了心。
隱蔽行動已經(jīng)刻進在場人員的dna,未知情況,不需任何人發(fā)聲提醒,公安們已經(jīng)默契地配好耳麥,槍柄緊握在手中。
正準備往里探入,卻被后座下車的上司止住動作。
諸伏景光說:“你們先留在外面?!?br />
破曉前的氣溫回升,但冬日的冷氣依舊凍得人打顫。先前行動前脫去的大衣被他重新穿上,諸伏景光抬手看了看表,希望筱原奈己沒有等太久。
他踏進院門,剛好對上一雙虛虛望來的眼。
筱原奈己半闔著眼,坐在室外樓梯上,靠著一旁仿科林斯制式的石柱,指尖夾著一根燃著猩紅火光的女士香煙,姿勢隨意又散漫。
可能是天冷了,她把外衣裹得有些緊,一雙墨黑的眼在夜色里沒什么光亮,姣好的面容此刻顯得有些倦怠,正如很多年前諸伏景光見到的那樣。
他幾步上前,剛俯下身,什么都沒來得及說,就被人環(huán)住脖子。隨后,一個毛茸茸的腦袋蹭了過來。
“不要抽煙?!?br />
諸伏景光一手摟住她,另一只手輕巧地抽走那根煙,沒問從來只沾酒不沾煙草的筱原奈己哪來的香煙。
火光在石灰地板上彈了幾下,很快熄滅在冬日的寒風中。
“沒抽?!?br />
太嗆人了,筱原奈己從來受不了。
這根煙能燃到現(xiàn)在,不過是在等諸伏景光看到它而已。
一種無聲的告知,關(guān)于貝爾摩德。
在他面前,筱原奈己無意隱瞞自己。
諸伏景光明白,他沒有對此發(fā)表任何言論,只是貌似簡單地“知道”了而已。
他從未對筱原奈己做出任何要求,不管對方的做法是否合他準則。有時候感覺諸伏景光像海是正確的,他確實貼合海洋的某些特性。
被冰涼的臉頰貼上脖頸,諸伏景光聞到了幾分風吹不走的血味,別墅里死的也許不止boss。他垂下眼,依然什么也沒說。
筱原奈己貼夠了,順著力道站起來,“…你以后也不準抽煙?!?br />
會抽不等于抽,抽也不等于天天抽,這個鍋諸伏景光不背,他笑著捏了捏筱原奈己的臉,“我平時不抽煙。”
被捏臉的人哼了一聲,沒翻舊賬,但顯然還對某人以前是蘇格蘭的時候抽煙的畫面有印象。
隱在兜帽下的狙擊手,偶爾會在任務結(jié)束時點燃一根不知名品牌的香煙,任苦澀的后韻彌漫至舌根,他本人則在煙的星火中顯得散漫又危險。
雪樹酒討厭煙味,這點她從不避諱,只是稍微和綠川曉相處過幾天的人都知道蘇格蘭威士忌表面看著順順從從,內(nèi)里關(guān)著的比誰都兇。在這點小事上,蘇格蘭沒有避開她的意思。
他們只是在任務結(jié)束后匯合的那個路口,遙遙交換一個眼神。不同的是,一個是冰冷的,另一個卻笑盈盈的。
很長一段時間里,蘇格蘭在她眼里是個偽裝了一半,又不屑于偽裝全套的變態(tài),偶爾還會惡趣味地裝成溫柔的好人。再加上某些過于惱人的洞察力……筱原奈己最開始,是真的想除掉這個莫名其妙空降到她身邊的組織成員。
啊,蘇格蘭偶爾還會露出筱原奈己看了生厭的假笑,但現(xiàn)在抱住她的不是蘇格蘭。
蘇格蘭已經(jīng)死了很久了。
&e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