貿易節(jié)開始于酸雨季來臨前的一個月。

  夜晚，輻射風暴停止，輻射指數降到最低。

  饒是如此，他們也不能在夜晚逗留于地上。

  “我們可以自己挖個洞，鉆進地底下。也可以去賓館?！笨柮磕甓紩碣Q易節(jié)，他知道應該怎么做。

  “這里也有賓館？”顧懷薇更傾向于住賓館。

  “嗯，與其說是賓館，不如說是核爆末世之前，這里的大型工廠所遺留下來的地下倉庫?！?br />
  卡爾拍了拍自己跨上的槍，語氣帶著幾分自豪，“這一片，原本是工業(yè)區(qū)，有槍的人，會提前把那些倉庫占了，然后對外收費?！?br />
  顧懷薇聽出他的言外之意：“看來，有槍比有糧食更重要?！?br />
  “那是當然?！笨柊菏?，雙手背在身后，大步向前，聲音自信且洪亮，“權力誕生于暴力之中?！?br />
  在末世來臨的時候，囤積物資的人，一般分為兩派，一派囤食物，一派屯武器。

  囤食物的人想著有了吃的，就做一只倉鼠，把自己關在家里，躲躲藏藏，富裕的過一輩子。

  屯武器的人想著，末世來臨后，要占據一方勢力，然后把那些倉鼠全部揪出來，把食物據為己有。

  顧懷薇垂頭，她愛權力，也愛槍。

  廢土之上，沒有任何東西是憑借善意、規(guī)則或理性得來的。

  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中，道德和秩序是空談。

  綠洲賓館，如果不是因為強悍的安保措施，早就被這個世界的人拆分殆盡，連門板都不會給她留下。

  這里的生存法則就是如此。

  要么接受。

  要么被吞噬。

  入夜之后，熱鬧的市集散去，干燥的風沙，吹得街道上一片蕭條。

  高大的鐵門銹跡斑駁，門口站著幾位全副武裝的雇傭兵，手里握著黑黝黝的槍，他們的目光冷漠，眼神掃過每一個想要住店的人。

  來這里的人很多，顧懷薇還需要排隊。

  住店費是一個房間兩枚金幣。

  顧懷薇讓卡爾和白鳥住一間房，自己和那對母女住一間房。

  付完錢后，順著樓梯往下走。

  所謂的房間，只是用鐵板格擋而成，屋內簡陋無比，昏暗的燈泡搖搖欲墜，發(fā)出微弱的黃光，勉強照亮四周。

  空氣中彌漫著機油的味道，床鋪是幾塊薄薄的木板，沒有窗戶，只有一條細小的通風管道。

  “我們就在這里將就一夜，明天就出發(fā)?！?br />
  麗娘和她的女兒很安靜，她們就縮在角落里，沒有睡床，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這里也沒有其他人。

  顧懷薇不再故意冷著聲音，她語調溫和又平靜，和麗娘說出了自己真實的安排。

  “不要擔心，我不會賣掉你身體的任何一個部位，在奴隸市場這么說，只是為了避免一些麻煩?！?br />
  “我在輻射區(qū)開了一家賓館，需要工作的員工，買下你們，是希望你們幫我一起經營賓館?！?br />
  麗娘眼角有一些淡淡的細紋，聽顧懷薇那么柔和地和自己說話，她萬分慶幸，自己沒有選錯人。

  “顧店長，感謝您給我們這個機會，我們一定會努力工作?！?br />
  就算是讓她拿槍殺人，她也會努力學。

  顧懷薇接著說道：“這份工作包吃包住，你們的工資用來抵扣我買下你們的錢，我可以保證在三年之內，把賣身契還給你們?！?br />
  “您是說……給我們自由？”麗娘睜大眼睛有些驚訝，這意味著她們不再是奴隸。

  這……真的不是在哄她們嗎？

  “對，到時候，如果你們想留在賓館，我會給你們發(fā)金幣，如果你們想離開，我也不會阻攔?！?br />
  “我……”麗娘已經不知道自己可以說些什么。

  幸福來得太過于突然。

  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可能獲得自由。

  然而這個希望，就這么自然而然地落在她的身上。

  在這一刻，麗娘覺得，一定是老天睜開眼睛，看了她一眼，才讓她遇見顧懷薇。

  “你先別太高興，我把丑話說在前面?！?br />
  顧懷薇帶她們回來，可不是為了做慈善。

  她語氣變得嚴肅：“我會給你們一段實習期，如果你們可以適應工作，我才會把你們留下來。

  如果你們適應不了，第二年的貿易節(jié)，我會把你們轉賣，以此減少我的損失?！?br />
  麗娘抱著自己的女兒，溫柔地撫摸著她的頭發(fā)，在母親的懷抱里，女兒已經睡著了。

  她低著頭，眼底是喜悅的淚水，像是對顧懷薇發(fā)誓，也像是說給自己聽：“我愿把我的一切，貢獻給這份工作。”

  第二天，顧懷薇醒得很早，她腰酸背痛的起床，有些煩躁地抓了抓頭發(fā)。

  睡慣了綠洲賓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