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欲曉。

  因為并非是大陸間的航路，故而并未升到星空之上，小小的星云舟在云海之上平穩(wěn)飛行，下方是綿延無盡的山川大地。

  “小師叔，這萬妖城在輿圖之上并無標(biāo)注，我們只能飛慢些，方便看地面情形?！敝x籍對著一堆輿圖反復(fù)查看，始終無法確定準(zhǔn)確位置。

  “萬妖城……”林瀟也幫謝籍推敲，“顧名思義，這座城應(yīng)當(dāng)是各種精怪聚集而成的城邑，遠離人類，這些輿圖沒有標(biāo)注也在情理之中。”

  洪浩便道：“也不著急，當(dāng)日丁子戶老前輩與我約定三年后在昆侖墟頂相見，你也在場，算來還有一年多時間，應(yīng)是來得及?！?br />
  謝籍點頭稱是，“我知曉，他還講你不去也不打緊……小師叔，你若一定要去，可千萬帶我一路，我決計不會成你累贅?！?br />
  “到時再講?！焙楹瞥烈鞯溃骸氨藭r還不知有斷界，我若合成，再去讓丁老前輩瞧瞧，或能多些把握?！?br />
  洪浩知曉丁子戶也是在厚土大陸，就在落霞山脈群山中一座小廟，去一趟也還方便。

  “小炤妹子，就快回到故鄉(xiāng)，有沒有覺得歡喜？”他不理謝籍，轉(zhuǎn)了話題望向小炤。

  小炤輕輕搖頭，手指無意識地逗弄著肩頭的大招，小家伙舒服地瞇起眼睛，發(fā)出細微的呼嚕聲——自九幽出來之后，大招一直都是跟隨小炤。

  她望向舷窗外飛速掠過的云海，眼神有些迷茫。自從在方壺得了機緣，小炤不復(fù)精神小妹模樣，性子變得嫻靜穩(wěn)重。

  “哥哥，”她聲音輕柔，“講真，我對青丘……真的沒什么感覺。雖然知道那里是天下狐族的故鄉(xiāng)，是所有像我這樣的狐族最終都想回去的地方……可我記事起，就和娘親生活在那個哥哥發(fā)現(xiàn)的山洞里。青丘對我來說，只是一個名字，一個娘親偶爾會提起的，很遠很遠的地方?！?br />
  她轉(zhuǎn)過頭望著洪浩，眼眸清澈見底?！拔覍η嗲鹨粺o所知，那里的桃花是不是真的千年不敗都不知曉……你讓我如何憑空生出歡喜?！?br />
  洪浩想起初見小炤時那個山洞，想著母女二人在那里渡過的悠長歲月。

  他心中生出憐惜，柔聲問道：“那……你娘親，有沒有跟你提過你的父親？或者關(guān)于他的任何事情？”

  不知為何，自從知曉青丘的大妖是渡劫成功的上古靈狐，他便隱隱覺得大妖或與小炤有些瓜葛干系。

  小炤再次搖頭，這次搖得更快了些。“從來沒有。娘親她……好像很不愿意提起這件事。我問過幾次，她要么沉默，要么就岔開話題，只說有她陪著我就夠了。”

  她頓了頓，露出一抹帶著點苦澀的笑容，“可能……我父親他，不是什么好人吧？或者有什么難言之隱，反正我不知曉。”

  她不等洪浩接話，語氣變得異常堅定：“哥哥，你就是小炤唯一的親人。等我們到了青丘，讓娘親入土為安后……我還是要跟著哥哥。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只有跟著哥哥，我才安心。”

  吾心安處是吾鄉(xiāng)。她的眼神滿是信任和依戀。

  洪浩看著她這副模樣，連忙安慰道：“傻丫頭，我既然答應(yīng)了你娘親要照顧你，自然不會丟下你不管。”

  隨即補充道：“你我本就是……呃，異父異母的親兄妹。”

  夙夜瞧得有趣，咧嘴一笑，立刻接一句，“那老娘與老弟也是異父異母的親姐弟。”

  林瀟這回出來，跟著洪浩得了天大機緣，她冰雪聰慧，深知只要抱緊這棵大樹，那必定是要雨得雨，要風(fēng)得風(fēng)。

  當(dāng)即也趕緊插一句：“嘻嘻，洪公子，你也答應(yīng)過我娘親要照顧我?！?br />
  洪浩瞧她一眼，又瞧謝籍一眼，笑道：“你卻不須我來照顧，先前謝小子叫你娘子，你也叫他相公，我們都聽得分明?！?br />
  這一路走來，大家都看出些端倪，洪浩也有意撮合他二人。

  謝籍聽罷急忙道：“那不過是權(quán)宜之計，作不得數(shù)?！?br />
  洪浩裝作一本正經(jīng)：“婚姻大事，豈可兒戲。人家林小姐為你，把星云舟聯(lián)盟的星辰急令都使出來了，你還要如何？”

  “再講，他們林家也是修仙世家，家大業(yè)大，林小姐又是獨女，你上門做個贅婿，也談不上委屈你不是？”

  他這般調(diào)侃，林瀟也是雙頰通紅，扭扭捏捏小女兒模樣，卻并不出言爭辯。只覺洪浩當(dāng)真是善體人意的天下第一好人。

  謝籍汗水都出來了，“小師叔，莫要亂講，小侄以前講過，入贅猶如插標(biāo)賣首爾……我堂堂七尺男兒豈能如此?！?br />
  “洪公子，莫要戲耍謝公子了。”林瀟終于開口，她畢竟女子，謝籍講得如此難堪，她面皮上也有些掛不住。

  洪浩只得閉嘴。莫法，落花有意流水無情，這種事情強求不來，還是順其自然吧。

  如此過了幾日。

  星云舟日夜兼程，越過荒蕪的戈壁，穿過彌漫著毒瘴的沼澤，下方的景色越來越顯得原始而危險，時常能看到體形龐大的兇禽異獸在下方爭斗嘶吼，妖氣也漸漸濃郁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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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籍將星云舟飛得更低更慢，大家都聚精會神地觀察著下方變幻莫測的地形，尋找著任何可能與萬妖城相關(guān)的跡象。

  小炤一直安靜地靠在舷窗邊，她那源自天狐血脈的敏銳感知，讓她對周遭的妖氣變化尤為敏感。

  突然，她嬌軀微微一震，原本平靜的面容上浮現(xiàn)出凝重。

  “哥哥?！彼偷剞D(zhuǎ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