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浩和小炤化作兩道流光，不多時(shí)便抵達(dá)了四方山巍峨的山頂平臺。熟悉的陸家莊園映入眼簾，綠樹掩映中透著仙家氣象。

  距上次和娘親等人來此出發(fā)，一晃幾年，碼頭未變，莊園未變，好像一切都還是原來的模樣。畢竟幾年的時(shí)光，在這種延綿千年萬年的修仙世家，不過是短短一瞬。

  洪浩剛落地，陸放陸管事便已一路小跑迎了上來，臉上堆滿熱情的笑容：“哎呀，原來是洪公子，當(dāng)真是稀客。幾年不見，愈加英姿勃發(fā)，光彩照人……今日光臨，不知何事？”

  他是陸家專門負(fù)責(zé)對外事務(wù)的管事，待人接物滴水不漏，恰到好處。當(dāng)年洪浩出手闊綽，給陸家子弟每人一坨七彩靈石，印象極深。

  洪浩連忙拱手行禮，“陸前輩，今日冒昧打擾，一則是想拜見一下陸豐叔，二則順便問問最近的星云舟何日出發(fā)？”

  “好說好說?！标懛判θ轁M面，“洪公子請隨我來，家主此刻正在書房處理些庶務(wù)，我這就帶你過去。”

  洪浩和小炤跟著陸放，穿過熟悉的庭院回廊。莊園依舊寧靜雅致，但洪浩卻隱隱地察覺到一絲異樣。陸管事雖然依舊熱情，言語間卻多了一份刻意的客套，腳步也似乎比往日快了幾分，少了些引路時(shí)的從容介紹。

  到了書房外，陸放輕輕叩門：“家主，洪公子和……呃，還有一位姑娘來訪?！彼⒉徽J(rèn)識小炤。

  “請進(jìn)?！标懾S溫和的聲音傳來，但似乎少了些故人間的熱絡(luò)。

  推門而入，陸豐正坐在書案后，面前攤著幾卷賬冊。見到洪浩，他臉上露出笑容，起身相迎：“賢侄，真是稀客……快坐快坐?！彼泻糁?，目光掃過洪浩身邊的小炤，帶著一絲詢問，“這位姑娘是……？”

  洪浩連忙介紹：“陸叔，這位是我的小妹，小名小炤。”

  “哦，小炤姑娘，歡迎歡迎?！标懾S笑著點(diǎn)點(diǎn)頭，招呼兩人坐下，

  給兩人倒了茶，“賢侄，幾年不見，你娘親還好么？你……看起來氣色不錯。這次來四方山，可是有事？”

  洪浩開門見山：“娘親那邊一切安好……陸叔，我們準(zhǔn)備去一趟青丘。想問問最近一趟星云舟何時(shí)啟航？另外……我們需要四張船票，想拜托陸叔?！?br />
  “青丘？”陸豐臉上的笑容微微一滯，眼神閃爍了一下，“哦，青丘……”他端起茶杯，輕輕吹了吹浮沫，卻沒有立刻喝。

  書房內(nèi)一時(shí)安靜下來，只有茶水裊裊的熱氣在升騰。

  陸豐沉吟片刻，才緩緩開口：“最近一趟出發(fā)的星云舟……啟航日期定在……下月初三?！?br />
  “下月初三？”洪浩心中一喜，時(shí)間比他預(yù)想的還要早些，“那太好了。陸叔，船票方面……”

  陸豐放下茶杯，手指無意識地在桌面上敲擊著，眉頭微蹙，似乎遇到了什么難題。他看向洪浩，眼神中帶著歉意和一絲無奈：“賢侄啊……這船票嘛……”

  他頓了頓，緩緩道：“已經(jīng)售罄?！?br />
  “哦……售罄了？”洪浩知曉星云舟船票稀缺珍貴，賣光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憑他陸家的身份地位，調(diào)劑幾張船票應(yīng)該不在話下。

  “陸叔，能不能……”洪浩小心開口。

  “不能?！辈坏群楹浦v完，陸豐已知他要講什么，搖搖頭堅(jiān)定道：“賢侄，沒有就是沒有，陸叔我也是愛莫能助。”

  這話說得斬釘截鐵，并無商量余地。

  雖然有些出乎洪浩意料之外，但他的性子，向來體諒別人——陸叔既然如此講話，可能是有他的難處，畢竟船票珍稀難得，這船又即將出發(fā)，早已安排完畢也是情理之中。

  洪浩抿一口茶，又過片刻，才緩緩道：“陸叔，那下一趟……可還有票？”這次出行，時(shí)間并不緊迫，他退而求次。

  這一趟沒有，那下一趟應(yīng)該有吧？實(shí)在不行下下一趟，總不能幾個(gè)月后的船票都已經(jīng)安排完畢了吧？

  卻不料陸豐長嘆一聲，仍是搖頭，“沒有了……都沒有了。”

  說罷他拿起茶壺，傾斜壺身，滾燙的茶水緩緩注入洪浩的杯中。清澈的茶湯帶著熱氣，迅速上升，很快便漫過了杯沿，溢了出來，沿著杯壁流淌到桌面上。

  茶水漫溢……

  洪浩的目光瞬間凝固在那滿溢的茶杯上。

  茶滿送客。

  這個(gè)規(guī)矩，洪浩自然懂得。在修仙界，乃至凡俗禮儀中，主人為客人倒茶，正常續(xù)杯倒七分，若是倒得太滿，甚至溢出，便是一種無聲的，含蓄的逐客令。

  一股難以言喻的憋悶和一絲被輕視的怒意，瞬間涌上洪浩心頭。他猛地抬頭看向陸豐。

  陸豐似乎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手”，臉上閃過一絲極其細(xì)微的尷尬，但很快又恢復(fù)了平靜。他沒有解釋，沒有道歉，只是默默放下了茶壺，拿起一塊布巾，慢條斯理地擦拭著桌上的水漬。他的動作從容，卻帶著一種落寞的疏離。

  書房內(nèi)的空氣仿佛凝固了。小炤也察覺到了氣氛的異樣，有些不安地看了看洪浩，又看了看陸豐。這人如此不給哥哥面子，哥哥一句話，她就燒了他家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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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洪浩深吸一口氣，強(qiáng)行壓下翻騰的情緒。

  他終于明白了，陸豐不是沒有票，也不是不能想辦法，而是……根本不愿意幫忙。甚至不惜用這種近乎失禮的方式暗示他離開。

  為什么？洪浩百思不得其解。他與陸家并無仇怨，上次來此，陸豐待他親厚，陸家上下也對他贊不絕口。為何短短幾年，態(tài)度竟有如此天壤之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