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浩渾然不覺，望見小炤驚疑模樣，忙道：“什么怎么了？”

  邊說邊望向自己的手，這一望才發(fā)現(xiàn)手上全是黏糊糊的紅色。想是紅色夠刺激，洪浩立刻清醒大半。

  再仔細(xì)瞧自己渾身上下，這才發(fā)現(xiàn)整個身體像是在血池中泡過一般。前襟上大片發(fā)褐的血漬已經(jīng)板結(jié)，隨著身體晃動撲簌簌往下掉渣子。

  心中猛然一緊，立刻和之前的夢境做了捆綁，顫聲道：“莫非是師父……師父出事了?！?br />
  一股自責(zé)懊悔之情油然而生，當(dāng)日既有夢中預(yù)警，就該立刻返回。

  其實(shí)人都是這樣抱有僥幸心理，怪不得他。畢竟這種事情玄之又玄，事后若坐實(shí)當(dāng)然是后悔不迭，可若是沒有發(fā)生卻難免貽笑大方。

  小炤見洪浩失魂落魄的模樣，連連安慰“：“哥哥莫要著急……未必就是師父的事情……”

  洪浩莫名煩躁，在艙室中來回踱步，顯然已經(jīng)是亂了方寸。

  大娘對他的重要性毋庸多言。他小小年紀(jì)自力更生了幾年，又在黃府待了幾年，最后才拜入不二門大娘門下，開始修仙證道。

  黃柳的父母，那對家財萬萬貫，慈眉善目的夫妻，對他也極好?？赡欠N好更多的卻是生活起居的照顧。簡單來講——黃府給他的是綾羅綢緞裹著的安穩(wěn)，大娘給他的卻是浸著豬油味的道理。

  靈兒也跳出來安慰，“老爺，凡事須冷靜分析，我之前聽老爺講，你師父大娘，也不是泛泛之輩，皮相雖是粗鄙悍婦模樣，元神卻是極美的仙子，修為也高?！?br />
  洪浩點(diǎn)點(diǎn)頭，“我?guī)煾傅拇_是修為高深，雖未與我等明言，我估摸總在合體之上?！彼约毫α繌?qiáng)弱飄忽不定，動不動就越境砍人，境界于他幾近擺設(shè)。

  故而對修為境界雖是知曉，但全無一般修士那般對境界的清晰認(rèn)知——境界之間的碾壓，如高山大河難以跨越。

  “別把豆包不當(dāng)干糧?！膘`兒解釋道：“老爺一路走來，遇到盡是老怪物居多，便以為通天大能滿街都是……須知合體也非尋?？傻玫模胍驓⒉⒎且资??！?br />
  靈兒這般說話，也是道理，洪浩當(dāng)下也有些疑惑，“說來我仇家也就通天山莊和云隱宗，他們似乎的確沒有打殺我?guī)煾傅膶?shí)力?！?br />
  但他突然又想起偶遇武生青衣夫妻，二人對他的告誡——“云隱宗不顯山不露水，暗中實(shí)力猶在通天山莊之上，只是不像通天山莊那般顯露崢嶸?！?br />
  畢竟此刻他也還不知道玄采為了讓女兒遠(yuǎn)離他，已經(jīng)叫云端帶著玄薇返回中土了。

  但自己這一身血污，決計不會空穴來風(fēng)，洪浩臉色飄忽不定，“總還是要看到師父安好，我才放心?！?br />
  靈兒突然問一句：“老爺，倘若……倘若真是大娘出了事……”

  洪浩猛地停住腳步。艙室忽然寂靜，唯有血渣從衣擺跌落的簌簌聲。他盯著銅鏡里狼狽的人影，突然咧嘴笑了。

  “靈兒，你總講我的大道是仁者樂山。”他沉吟道：“那你講，山上面是什么？”

  “山上面是……天？”

  “不錯?！焙楹泣c(diǎn)點(diǎn)頭，“師父就是我的天。”

  他用一種來自九幽深處的凜冽語氣：“天塌了，還講什么大道?！?br />
  這話一出，小札倏然感覺到艙室內(nèi)刺骨的寒氣彌漫，至烈至陽火靈石做靈池的小丫頭竟是不由自主打了個寒噤。

  “嘻嘻，哥哥怎樣，我便怎樣。”小炤聽懂了哥哥話中的無盡殺意。

  大娘是洪浩的天，洪浩是小炤的天。

  ……

  亂流平息時，眾人跌落在一條無名溪畔。

  暮云情急之下撕扯出來的空間，逃出來為第一，并沒有精準(zhǔn)定位肴山。

  謝籍最先掙扎著爬起來，這小子關(guān)鍵時刻絕不含糊，極有決斷。他站起來就四處張望，看是不是都逃出來了。畢竟他是最先跨進(jìn)裂縫，后面的慘烈情形并未看到。

  望見瑤光，輕塵，蘇巧，黃柳，還有暮云拉著的木棉。

  旋即趕緊上前，“暮云仙子，師奶……還有二師伯……沒走掉么？”

  暮云黯然搖頭，“大娘一開始就沒打算走，大?！舨皇谴笈?，我也走不掉?！?br />
  謝籍驚駭?shù)溃骸斑@狗日的年紀(jì)輕輕為何這般厲害？仙子和師奶聯(lián)手都打不過？”

  暮云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她的難言之隱，并不能一洗了之。實(shí)在是不足為外人道也——除了洪浩在天璇門喚出陸舉殘識時，略知一二。

  她殊為獨(dú)特，一軀兩神，一個元神是朝云，一個元神是暮云。（作者當(dāng)時便是參照不良人螢勾設(shè)定）

  當(dāng)年陸舉要打殺鎮(zhèn)壓的，是朝云。倒霉蛋墨無涯遇到的，也是朝云。

  就是隨心所欲，作惡多端，殺人如麻的朝云。

  和洪浩生死之交的，卻是暮云。

  當(dāng)年在鎖云洞，洪浩無意間放出來，彼時的朝云元神，經(jīng)過上千年真武符的鎮(zhèn)壓，已經(jīng)十分虛弱，故而一直都是暮云主導(dǎo)。

  所以和洪浩一起出游的，大部分時間都是暮云。洪浩才覺得沒有傳聞中的女魔頭那般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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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隨著時間的推移，朝云的元神也逐漸恢復(fù)。尤其是暮云被洪浩喚到肴山幫忙看管七彩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