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萊奧納德城主
黑色的厚布窗簾緊緊地拉著,昏暗的房間里一片寂靜,空氣中彌漫著獨屬于陳木的特殊氣息,以及些許被掩于其下的淺淡煙味。
啪。
一盞舊臺燈忽然亮起了團(tuán)晦暗的燈光,閃著金屬光澤的筆尖一下下地敲擊在置放著這盞舊臺燈的紅棕桌面上,不停發(fā)出像是鐘表指針跳動般冰冷的“嗒嗒”聲響。
然而,即便是在這種連根銀針掉在地上的聲音都似乎能被人清晰捕捉到的環(huán)境中,這動靜卻也還是算不得最明顯的,相反,它們幾乎被另一種聲響給完全遮掩住——那仿佛由破風(fēng)箱般所發(fā)出的低沉粘稠的呼吸聲。
噗。
一抹明滅不定的火光點燃,落在發(fā)出那種呼吸的消瘦人影所緊咬在口中的煙斗上,也照亮了那張可怖的蒼老面龐——一道猙獰的傷痕從他的下巴右側(cè)宛如探出草叢的毒蛇一般穿過濃密的胡須,也穿過那很顯然曾經(jīng)折斷過的鷹鉤鼻,直直地延伸到了他微瞇著的右眼眼皮上。
除此之外,大片暗紅色的瘡疤近乎鋪滿了他這張過去險些被直接斬成兩段的面頰左側(cè),填充其上褶皺也使得他更顯衰老、也更顯兇色。
事實上,這位老者的大半身體幾乎都被這種瘡疤所覆蓋著,由特殊煉金武器留下的瘡疤中所攜帶著的侵蝕力量根本無法祛除,哪怕是禁咒法師幾百載的強(qiáng)大生命力也幾近要被這宛如詛咒般侵蝕消磨殆盡——接手科菲尼拉城不過四十余年,老者的生命便已如同風(fēng)中殘燭,將要走到了盡頭。
可老者仍在強(qiáng)撐著自己的身體,他不敢老,也不能老,因為現(xiàn)如今在這偌大的科菲尼拉城中,能從他手中接過位置的人還遠(yuǎn)未出現(xiàn)。
城中沒有第二位禁咒巔峰是一方面,但這點并非最為重要,幾位禁咒法師聯(lián)手還是能夠撐得起這科菲尼拉城的天的,但問題的關(guān)鍵在于另一點。
當(dāng)前,魔法協(xié)會那邊倒還算得上安穩(wěn),不過本就對科菲尼拉城虎視眈眈的教廷卻是愈發(fā)地蠢蠢欲動,可老者很清楚,科菲尼拉剩下的那幾位禁咒性格各有缺陷,互相之間也都不能服眾,不論把其中的誰給挑出來,在眼下這種時候都難以獨當(dāng)一面......
想到這里,老者捏著筆的枯瘦指節(jié)微微擠出白印,力度稍一不穩(wěn),筆尖便在桌面上濺出了些許墨水。墨漬被舊臺燈打亮,反著看起來要更為晃眼的光澤,就像是為它們裝上了一顆顆僵死骨頭般蒼白的眼球,齊齊用著詭異的目光盯向了桌邊的老者。
老者眼瞼微顫,而后放下筆桿緩緩?fù)鲁隹跓?,于是桌面便重新變得干凈整潔起來?br />
“篤篤?!?br />
輕輕的敲門聲從房間外面響起,不知怎的,老者想起了兒時在樹下聽見的啄木鳥用鳥喙鑿擊樹干的聲音。那已經(jīng)是極為久遠(yuǎn)的記憶了,在最近一段時間里,類似這種久遠(yuǎn)模糊的記憶時常會在他的腦海中涌現(xiàn)。
這讓老者覺得莫名有些煩躁。
“......進(jìn)?!?br />
灰銀色的眼眸抬起,淡漠的視線與那仿若呼嘯在北方冰原中凜冽寒風(fēng)一般令人不適的冰冷嗓音一同穿透門扉,落向了等候在門外的那人。
門外的人似乎是僵了一瞬,幾秒之后才面帶遲疑之色緩緩?fù)崎_房門,似有不情愿地挪步走進(jìn)這個雖然寬闊但卻極為昏暗的房間里。
老者很快就認(rèn)出了來人。
那是前段時間才剛調(diào)入城主府工作的一個年輕女孩,工作處理得挺不錯,是個好姑娘,就是膽子有點太小了,見到他時也總是一副十分緊張的樣子——雖說他也清楚自己如今的這副尊容的確容易叫人心生畏懼......
“城、城主,”女孩用余光偷偷瞥了老者一眼,而后趕緊垂眸輕呼口氣,迅速緩過勁兒進(jìn)入了工作狀態(tài),語氣認(rèn)真且平靜道,“兩位副城主都到了,請問您是否要立刻面見他們?!?br />
老者調(diào)整了下煙斗的位置,閉目道:“去,讓他們直接過來。”
“是?!?br />
女孩點頭應(yīng)道,帶上門退出房間。
片刻后,一重一輕兩道腳步聲在門外響起。
穿著身色彩極為鮮艷的禮服、像是要去參加誰人晚宴似的矮個子男人率先推門而入,望向房間盡頭坐在會議桌主座位置上的老者,欠身打了個招呼:“萊奧納德城主?!?br />
緊跟著他的那個戴盔披甲的高大身影倒沒有立即進(jìn)門,而是筆直地站在門口朝房間里敬了一個標(biāo)準(zhǔn)的軍禮,態(tài)度敬重道:“先生。”
“赫克托,格雷戈里,”老者微微頷首,不過聲音依舊冰冷嘶啞,“先隨便找個位置落座吧?!?br />
赫克托,就是先前的矮個子男人,是主要掌管科菲尼拉城各項內(nèi)務(wù)方面的副城主。
格雷戈里,就是那個披盔戴甲的高個,是主要掌管科菲尼拉城軍務(wù)方面的副城主。至于他為什么對老者這般敬重......原因也很簡單——老者過去是在軍隊里任職的,不僅一直都是他的老上級,更能算得上是他的半師,他這一身本事有大半都緣自老者的傳授教導(dǎo)。
二人沿著長桌,分別在老者的左右兩側(cè)拉開椅子坐下。
格雷戈里神情嚴(yán)肅,端正坐著面朝老者,沉默地等待他開口發(fā)話。
不過赫克托倒是沒這么安分了,隨意地抬抬手,將房間角落的柜子里放著的杯子和茶葉包變到面前,然后自顧自地給三人分別沏上了杯熱茶,端起茶杯嘬了一口,咂著嘴吐槽道:“萊奧納德城主,你這兒的窗簾老是不知道拉開,弄得現(xiàn)在這茶都受潮發(fā)霉了,味道怪怪的?!?br />
“茶是新買的,”老者視線掃了過去,啞著嗓子道,“只不過這是一枚銅幣一包的那種,你喝不慣很正常。”
赫克托面色一僵,默默放下茶杯。
說實在的,他寧愿去喝發(fā)了霉的好茶,也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