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土團子靜靜地立在原地，土黃色的身軀微微顫動，像是被風(fēng)拂過的沙丘。它“注視”著前方滿身鮮血的熊烈，以及懸浮在空中的那枚晶瑩冰珠——寒冰真靈。

  它沒有再逃，卻也不敢靠近這個人類。這是它第一次與人交手，便真切感受到了他的可怕——更準(zhǔn)確地說，是熊烈體內(nèi)那股洶涌的綠色生命本源的可怖。那股力量像是一片無邊的森林，既孕育萬物，又能在無聲間吞沒一切。正應(yīng)了那句“相生相克”的古訓(xùn)——冰雖寒，卻終有被生命之力消融的一日。

  前方傳來細(xì)碎的啜泣聲，像是風(fēng)中殘燭般顫顫悠悠，卻詭異地從面前那堆看似普通的黃土包里鉆了出來。

  熊烈滿臉血污，眼神凌厲地盯著那團變小的小土堆說道：“你還委屈起來了？剛才不是想置我于死地嗎？怎么，連一點委屈都受不得？不過是小了一部分，至于哭成這樣？”

  黃土團的嗚咽聲愈發(fā)清晰，還夾雜著斷斷續(xù)續(xù)的嘟囔，含糊得讓人聽不真切。熊烈眉頭緊鎖，偏頭對懸在身側(cè)的寒冰真靈道：“它在說什么？”

  “回……先生，它在哭，還斷斷續(xù)續(xù)地說……它的身體少了三分之一，全都在先生的身體里。它說您的身體是怪物，您根本……根本就不是——”寒冰真靈的聲音在最后幾個字上打了個結(jié)，仿佛那是不敢說出口的禁忌。

  “不是什么？快說！”熊烈的聲音里帶著壓抑的怒意。

  “它說……先生，先生不是人?！焙骒`的聲音低得像蚊子哼。

  熊烈整個人僵住了，他第一次從一個非人類嘴中聽到這么評價自己，喃喃道：“不是人……我不是我……那我是什么？你這混賬東西！你才不是人！剛才你要殺我，現(xiàn)在倒怪我傷了你？我什么時候傷過你了？”

  寒冰真靈急忙補充：“它說……您的身體里有綠色的怪物，它很害怕。它說那綠色的液體吞噬了它的一部分，還說您占了它的便宜，卻不肯承認(rèn)。

  熊烈怒極反笑，對著空中的冰珠吼道：“我承認(rèn)個屁！它差點要了我的命，現(xiàn)在倒有臉來指責(zé)我？！”

  黃土包的哭聲似乎停頓了一瞬，隨即又更急促地響了起來，像是在反駁，又像是在控訴。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詭異的氣息，仿佛在這一人一土之間，有什么更深的秘密正被慢慢揭開

  熊烈的心頭一沉，他明白——這團黃土，就是他和寒冰真靈一直尋找的息壤本體。剛才對戰(zhàn)中，它趁鉆入自己體內(nèi)，想弄死自己，卻被那片綠色世界中的液體吞噬了三分之一。如今它想要逃走，卻又怕自己先離開，于是被寒冰真靈喝住，只能在原地委屈啜泣。

  “你想要回你缺失的那三分之一？不可能了?！毙芰依渎曊f道，“可那綠色的東西……我自己都弄不清楚是什么，更別說還你。”

  息壤的哭聲一滯，隨即更加尖銳，仿佛要將心中的委屈與憤怒一并傾瀉出來。

  熊烈緩緩開口：“不過，還你身體三分之一是想都不要想了，但你真正的魂體——它在我體內(nèi)的玄冰蟒尾骨空間中，我倒是可以還你。”

  寒冰真靈在一旁微微一震：“先生，那……”

  “我知道?！毙芰姨执驍?，目光依舊死死盯著黃土團，“這魂對它的重要性，它的癡傻，就是因為丟了自己的魂?？蛇@魂在誰的手中，對于自己修煉更上一層樓都是至關(guān)重要之物?！彼D了頓，“為了小白，我還是想還給它，不過有條件，也不是白給你?！?br />
  熊烈轉(zhuǎn)頭對著身邊的寒冰真靈所化的冰珠道：“你告訴它，想要自己的魂，就得跟咱們?nèi)胂臒腙嚲然匦“住Ｖ灰饝?yīng)，我就給它缺失的魂。有了魂它會變得更強大，它丟的那部分……就算是它欺負(fù)我的利息吧！”

  寒冰真靈轉(zhuǎn)向小土團子，兩者交流片刻。熊烈重新看向黃土團，黃土團沉默良久，終于發(fā)出一聲低低的嗚咽，像是在答應(yīng)，又像是在無奈接受。

  熊烈抬手，打開腰間的墨玉袋，取出老蟒的那節(jié)尾骨。那尾骨通體泛著暗青色的鱗光，骨節(jié)間隱隱有冰紋流轉(zhuǎn)，握在手中冰涼刺骨，卻又透出一股奇異的溫潤。尾骨的內(nèi)部空間仿佛一方獨立天地，在那里沉睡著息壤的魂。

  他指尖輕彈，尾骨微微震動，一道低沉的嗡鳴自骨中傳出，如同遠古地脈在深處緩緩蘇醒。下一瞬，尾骨空間被撕開一道細(xì)小的裂縫，一縷金光從中溢出，宛如夕陽穿透厚重云層。

  那團魂體緩緩浮現(xiàn)，不過拳頭大小，卻像裹著一整個沉墜的黃昏：表層流動著暖融融的金紅，像旭陽熔在黃土上的光，細(xì)看卻能發(fā)現(xiàn)那金紅里藏著無數(shù)細(xì)密的土粒虛影，每一粒都在微微震顫，仿佛能聽到風(fēng)沙掠過荒原的嗚咽；魂體核心是團深褐，沉甸甸的，像壓了千鈞黃土，卻又透著種奇異的空靈感，仿佛輕輕一托，就能沉入某個看不見的空間，再一喚，又能從千里之外的地脈里鉆出來。最奇的是它散出的氣息，明明是土魂，卻帶著旭陽西沉?xí)r那種既厚重又縹緲的韻致，觸到皮膚是暖的，吸入肺腑卻覺丹田處沉甸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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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空間土脈的本源之力，更藏著息壤沉落時的渾厚生機。對他們這類靠吞噬精魂壯大的存在來說，簡直是比仙丹還誘人的佳肴。

  熊烈的目光中閃過一絲不舍——這縷魂對他而言，不只是一個交易籌碼。若將其煉化，他的肉身與元神都能得到質(zhì)的飛躍，玄冰蟒尾骨空間也會因此變得更加穩(wěn)固，甚至可能演化出一方真正的內(nèi)天地。但想到小白，他終究還是將這念頭壓下。

  “記住，”熊烈盯著黃土團，聲音低沉，“這是我為小白做的選擇，不是為了你?！?br />
  尾骨中的魂體緩緩飄出，懸浮在熊烈掌心，散發(fā)著柔和卻不容褻瀆的光芒。息壤的黃土團微微顫動，像是在壓抑著什么，又像是在等待著與自己失落已久的一部分重新融合。

  那縷魂體像被無形的絲線牽引，緩緩落入黃土團中。

  剎那間，大地仿佛被某種古老力量喚醒。原本不過半人高的土堆猛然膨脹，一寸寸拔高、凝實，像有無數(shù)山川河流在其中孕育成形。土黃色的光芒從內(nèi)部迸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