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廬內(nèi)蒸騰著混著藥香的霧氣，陶制藥罐在土灶上咕嘟作響，銅制搗藥臼里還沾著新鮮研磨的深褐色藥粉。熊烈踩過滿地曬干的艾草與蒼術(shù)，鞋底碾過干枯枝葉發(fā)出細(xì)碎聲響。角落竹筐里堆著形狀各異的根莖，有的纏著暗紅血痕，有的泛著詭異藍(lán)斑，空氣中浮動著苦腥與辛辣交織的氣息，仿佛連梁柱都沁入了百年藥氣。灶臺旁的石桌上擺著七八個釉色斑駁的瓷瓶，瓶口溢出的汁液在木面蜿蜒，腐蝕出深色痕跡，與墻上懸掛的獸皮、藥鋤共同勾勒出詭譎又神秘的氛圍。

  “你不想給我解釋一下嗎？”熊烈的目光如鷹隼般，死死盯在脖頸血痕猶新的啞巴獵戶身上。

  啞巴獵戶的瞳孔猛地收縮，喉結(jié)上下劇烈滾動，卻只擠出幾聲破碎嘶啞的“嗬、嗬”聲。他雙手慌亂地在胸前比劃，枯樹枝般的手指扭曲成怪異的弧度，像是溺水者徒勞地抓握空氣。

  突然，他踉蹌著后退兩步，撞翻了一旁的藥筐，曬干的艾草與蒼術(shù)頓時撒落滿地。他慌忙蹲下?lián)焓?，卻又不慎碰倒石桌上的瓷瓶，深褐色藥汁潑濺而出，在地面蜿蜒成詭異的紋路。他急得滿臉通紅，沖著熊烈拼命搖頭，又指指自己的嘴巴，再擺擺手，仿佛在說“我聽不懂你在說什么”，豆大的汗珠順著溝壑縱橫的臉頰滾落，將粗糙的麻衣洇出深色痕跡。

  熊烈雙臂抱胸，安靜地看著這場滑稽的“表演”，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他饒有興致地盯著獵戶顫抖的指尖、游移的眼神，將對方每一個細(xì)微的破綻都收入眼底。

  “你是什么時候發(fā)現(xiàn)，我的破綻？”啞巴獵戶突然停止了無用的掙扎，沙啞的聲音里帶著破罐子破摔的狠戾，眼底寒光閃爍如淬毒的刀刃，方才的驚慌失措蕩然無存。

  “在密林深谷中你帶我發(fā)現(xiàn)紫鱗心髓草那刻起吧！”熊烈屈指彈落衣角沾染的藥灰，藥灰觸碰到對方的手臂，“不過開始只是懷疑，但最后我強(qiáng)行采走紫鱗心髓草的果實(shí)，中了蛇毒被你扛起救走的那刻，我聞到你身上混合著七葉鬼臼、龍涎香、血菩提的藥香。蛇老怪，我這樣稱呼你，會更準(zhǔn)確些吧！這幾味能解百毒、療傷生肌的奇藥，可不是尋常獵戶該有的珍藏。只是我現(xiàn)在還有一疑問？不知老兄，肯不肯，為我解惑一二?！毙芰夷抗馊缇?，死死盯著眼前這位曾經(jīng)的“啞巴獵戶”。

  “有話說，有屁快放，既然大家都明牌了，就別再藏著掖著了！”啞巴獵戶不耐煩地冷哼一聲，掌心赫然浮現(xiàn)出蛇鱗狀的暗紋，周身騰起若有若無的黑霧。

  “我聽這殺手谷的人也稱呼你為啞巴，我想知道這是為什么？”熊烈目光如炬，緊緊盯著眼前的毒蛇老怪。

  “那是因?yàn)樗麄冎灰姷搅藛“??！倍旧呃瞎盅壑虚W過一絲陰鷙，嘴角勾起一抹森冷的弧度，“誰要是見了我現(xiàn)在的模樣，只有一個下場——死！”他說話時，周身黑霧翻涌，隱隱傳來毒蛇吐信的嘶嘶聲。

  熊烈微微頷首，眼中盡是了然：“我明白了。在外人面前，你永遠(yuǎn)是那個可憐巴巴、任人欺凌的啞巴獵戶；而在這藥廬之中，你才是真正的毒蛇老怪。那些見過你真面目的人，怕是早就葬身于你操控的黑霧與毒物之下了吧？”

  毒蛇老怪突然仰頭大笑，笑聲刺耳又癲狂，震得藥廬里的瓶瓶罐罐都微微作響。

  瞬息之間，毒蛇老怪的臉色驟然陰沉如鐵，周身翻涌的黑霧瞬間凝成墨色實(shí)質(zhì)，在他周身盤繞嘶吼。"紫鱗心髓草的果實(shí)被你的血玷污了！"他咬牙切齒，眼中翻涌著近乎癲狂的怨毒，枯瘦的手指死死指向熊烈手中握有紫鱗心髓草果實(shí)的手心，“那可是我用十載心頭血精心澆灌的至寶！紫鱗心髓草的果實(shí)成熟之際一旦沾染人血，便會認(rèn)血為主，從此與宿主血脈相連！”他青筋暴起的雙拳狠狠砸在石壁上，碎石飛濺，“我日夜守著它等了多年，偏偏被你這小子最后時刻壞了好事！這筆賬，必須跟你算清楚！”

  熊烈抹去嘴角的血跡，冷笑著與對方對視：“這能怪誰？明知靈草成熟期碰不得人血，你為何偏要在果實(shí)將熟之時帶我來此處？”他猛地掙開老怪的鉗制，眼中閃過寒光，“現(xiàn)在又假惺惺把我?guī)Щ貧⑹止染任?，與谷主合謀逼我加入殺手谷，替你們尋找熊山河——這一切，從始至終就是你的陰謀！少在這里倒打一耙！”

  毒蛇老怪突然發(fā)出刺耳的狂笑，臉上的猙獰化作一抹詭異的得意：“哈哈哈，你小子還算有點(diǎn)腦子。既然猜到了，不妨現(xiàn)在低頭看看你手心吧！”

  熊烈下意識看向掌心，這才驚覺原本緊攥的三顆紫鱗心髓草果實(shí)竟不翼而飛！他猛地?cái)傞_手掌，一道細(xì)微的血痕正蜿蜒在紋路間，一股鉆心的劇痛突然從掌心炸開，順著經(jīng)脈直沖丹田?！肮麑?shí)...去哪里了？”他強(qiáng)撐著劇痛，聲音都在顫抖。

  老怪伸出猩紅如蛇信的舌頭，舔舐著干裂滲血的嘴唇，眼中翻滾著毒蛇吐信般的陰毒：“還用問？自然是順著你的血脈，直抵心脈深處扎根！這靈草認(rèn)主后，就像蟄伏的惡鬼，會慢慢吸食你的精元?！彼桃馔祥L尾音，笑聲如同砂紙摩擦巖壁，“你隨手摘下的三顆果實(shí)，不過是披著成熟外衣的幼體。想要真正蛻變，必須沾染宿主的心頭血，借由你溫?zé)狨r活的血肉滋養(yǎng)，在心脈中完成最后的蛻變。待到破體取出時再服用，方能發(fā)揮這靈草的逆天功效——可惜啊，你是等不到那一天了，這顆即將成型的心脈果實(shí)，注定要?dú)w我所有?！?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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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熊烈瞳孔驟然收縮成針尖，掌心那道猙獰的血痕突然劇烈扭動，仿佛有無數(shù)細(xì)小的活物在皮肉下鉆行。細(xì)密的紫色紋路如同被驚動的蟻群，順著腕骨瘋狂蔓延，所到之處，皮膚泛起詭異的金屬光澤。他踉蹌著單膝砸在地上，喉間發(fā)出困獸般的低吼，劇痛如同千萬根淬毒的鋼針，順著經(jīng)脈直刺心脈。每一次心臟的跳動，都像是在擠壓著燒紅的烙鐵，血管里翻涌的不再是血液，而是沸騰的巖漿，灼燒著每一寸神經(jīng)。

  “啊——！”撕心裂肺的慘叫震碎了夜的寂靜。紫鱗心髓草的根須如同饑餓的蜈蚣，穿透層層血肉，在心口處鼓脹出扭曲的凸起。熊烈蜷縮著在地上瘋狂翻滾，指甲深深摳進(jìn)泥土，指縫間滲出的血珠都凝結(jié)成妖異的紫色冰晶。劇痛令他眼前炸開刺目的白光，五臟六腑仿佛被卷入絞肉機(jī)，被反復(fù)碾壓、撕碎、重組。呼吸對他來說成了最殘酷的刑罰，每一次吸氣都像是在吞咽碎玻璃，胸腔里翻涌著腥甜的鐵銹味。

  毒蛇老怪抱著雙臂，嘴角勾起殘忍的弧度，像是在觀賞一場精心編排的死亡戲劇。他緩緩逼近，皮靴碾碎地上凝結(jié)的紫黑色血痂：“滋味不錯吧？這靈草每深入一分，就會啃食你的生機(jī)。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