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 大冰原
熊烈在無盡的痛苦深淵中苦苦掙扎,每一輪蝕骨之痛都如洶涌的潮水般將他徹底淹沒,令他陷入昏厥的無邊黑暗。而每一次從混沌中蘇醒,那灼燒般的劇痛都讓他幾近失控,滿心的怨憤與咒罵如滾燙的巖漿在喉間翻涌,亟待噴發(fā)。
環(huán)顧四周,唯有那稚氣未脫的小和尚和一棵靜靜佇立的菩提樹,在這簡陋而寂靜的世界里,成為他唯一的“陪伴”。在痛到極致的時刻,他的目光狠狠投向小和尚,那咒罵的話語已在唇邊排列成陣,卻又被他狠狠咽下。他深知,自己雖非圣賢,卻也有身為男人的底線,對一個孩童惡語相向,絕非他所能為。
不知昏厥了多久,在小和尚無聲的守護下,熊烈終于再次掙開沉重的眼皮。這一次,世界在他眼中已截然不同。往昔隱匿于無形的風,如今似靈動的精靈在他眼前翩翩起舞;小蟲振翅的細微之姿,亦清晰可辨,仿佛微觀的奇妙畫卷;而那棵菩提樹,內(nèi)部竟流淌著熠熠生輝、宛如生命律動的神秘力量,散發(fā)著古老而靜謐的氣息。當他的目光落在小和尚身上時,仿佛能穿透那稚嫩的軀殼,直抵其純凈無瑕、澄澈見底的心靈深處,那里宛如一泓清泉,倒映著世間最純粹的善意與安寧。
熊烈的目光久久停留在小和尚身上,像是要將這一抹純凈的存在鐫刻在心底。隨后,他緩緩將視線移回自身,只見體內(nèi)有兩團云霧狀物相互纏繞、彼此映照。一團漆黑如墨,仿若無盡深淵中孕育的神秘幽影,散發(fā)著古老而晦澀的氣息;另一團潔白似雪,恰似破曉時分穿透云層的第一縷曙光,閃耀著圣潔而溫暖的光輝。他凝視著這奇異的景象,眼神中交織著困惑、震驚與深深的探尋之意,仿佛陷入了一場與自我靈魂的深度對話,時間在這一刻悄然靜止。
許久之后,小和尚清脆的聲音打破了這凝重的寂靜:“那團黑色的,是你前世遺留的魔靈,它承載著往昔的業(yè)障與執(zhí)念;而這白色的,是我贈予你的今世佛緣,是救贖,亦是新生的希望之光。你的世界,恰似這黑白分明的兩團云霧,看似簡單純粹,卻蘊含著無盡的變數(shù)與可能,善惡因果,皆在這方寸之間?!?br />
熊烈的聲音微微顫抖,其中蘊含著竭力壓抑卻仍難以掩飾的激動,他問道:“這究竟是何種超凡入圣的境界,才能夠達成如此神奇之事?”
小和尚神色平靜,眼眸中卻透著歷經(jīng)滄桑后的深邃智慧,緩緩開口:“在這廣袤無垠的修行之路上,諸多境界皆能對外部世界的風云變幻有所感知,此乃修行者的基本素養(yǎng),不足為奇。然而,若論及洞察人體內(nèi)部那隱秘而細微的變化,尋常境界卻是望塵莫及。唯有達到無我無相之境,此境又被尊稱為阿羅漢果位,方能窺探一二。準確來說,你方才所動用的能力,乃是借助了我前世苦苦修行所積累的深厚功德,也正因如此,你才能夠洞悉那些旁人難以察覺、隱藏于表象之下的真相。”
熊烈聽聞此番言語,不禁喜形于色,手舞足蹈起來,眼中閃爍著狡黠的光芒,興奮地叫嚷道:“如此說來,日后我豈不是能夠隨意窺探他人的隱私,甚至一眼看穿他人的善惡本質(zhì)?這可真是妙極了!”
“哼!”小和尚面色一沉,眼中滿是責備與嚴肅,毫不留情地駁斥道,“你這想法簡直錯得離譜!且不說你此次乃是透支了我前世辛苦積攢的功德,這些功德又豈容你這般肆意揮霍浪費?再者,你并未真正企及無我無相之境,不過是借助外力才勉強窺見一絲端倪罷了。對于普通之人,或許你還能略察一二,但若是碰上境界高于你的,或者身上懷有諸如天機、封印等特殊技能之人,你便難以看穿。倘若你妄圖強行窺探,只會給自己招來反噬,遭受不小的傷害?!?br />
小和尚這一番話,恰似一盆冰冷刺骨的水,兜頭澆下,讓熊烈瞬間從美夢中驚醒,他滿心的歡喜頓時化為烏有,只剩下一腔的憤懣與不甘。
“好你個小和尚!”熊烈的臉漲得通紅,額上青筋暴起,怒氣沖沖地抱怨道,“當初為了給我種下這佛骨,險些要了我半條命,如今卻告訴我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這前世的佛骨,對我又有何用?莫不是在消遣我!”
小和尚面容沉靜,不急不緩地雙手合十,雙眸平和如水,輕聲說道:“施主莫要心焦氣躁,且容小僧把話說完。小僧從未提及,為施主植入這佛骨,施主便能直接承襲小僧前世的修行正果。若此事當真如此輕易,小僧又怎會等到如今?這佛骨于施主而言,恰似一把開啟人體潛藏高階之能的秘鑰,能助施主由凡俗之軀逐步向更契合修習武藝的卓越體質(zhì)蛻變,如同為稟賦欠佳之人開辟一條通往高深學問之徑,絕非施主所想的那般可不費吹灰之力便坐享其成。”
熊烈鼻腔中發(fā)出一聲冷哼,從牙縫間擠出一個滿是鄙夷的“切”字,臉上分明寫著對小和尚這番言辭的不以為意。
“罷了,佛骨既已在施主身上,信與不信皆由施主。還望施主就此離去,莫要忘了許下的承諾。”小和尚抬手指向早已敞開的小院木門,神色安然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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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烈雖心有不甘,但仍向小和尚抱拳道:“祖,我會記住自己的承諾?!毖粤T,轉(zhuǎn)身大步邁向門外。
北方大雪原之上,皚皚白雪無邊無際,仿若天地皆被銀白覆蓋。狂風呼嘯而過,卷起飛雪漫天。
就在這冰天雪地之中,有一男子卓然而立。他的長發(fā)如霜雪般潔白,肆意地在風中飛舞,絲絲縷縷隨風飄動,更襯得他身姿挺拔如松。那張面龐,白皙如玉,劍眉斜飛入鬢,雙眸深邃有神,鼻梁高挺筆直,薄唇不點而朱,透著與生俱來的矜貴與清冷,容顏竟如少年郎般俊美,找不到一絲歲月的痕跡。他的身后背負著一把長劍,劍鞘之上鑲嵌著的寶石在雪光映照下熠熠生輝,散發(fā)著一種神秘而強大的氣息,仿佛只需輕輕出鞘,便能劃破這蒼茫的天地,令這萬里雪原亦為之震顫。
“霓兒,你我?guī)熗?,已多年未見了吧?”白發(fā)如雪卻俊美無雙的少年郎凝視著對面的徒兒東方云霓,眼中似有星光閃爍,柔聲說道。
那身著白衣、長發(fā)飄飄宛如冰霜仙子的女子,眼神清冷,靜靜望向自己的師父尉遲暮云,聲音冷淡如冰碴:“整整三十年了,我原以為,時光會將你從我的記憶中抹去,可每當夜深人靜,你的身影卻愈發(fā)清晰。我雖在這北國創(chuàng)立了鬼才門,卻從未想過,此生還會與你重逢,再次站在你的面前?!?br />
尉遲暮云微微仰頭,望向鉛灰色的天空,似是陷入了久遠的回憶,良久,才輕輕嘆息一聲:“三十年,于普通人而言,是漫長歲月,于你我天劍門人,不過是滄海一粟罷了。當年之事,為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