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趙迪生腳步踉蹌，背著趙思誠一路急行，趙全兒落后趙迪生半個身位，托著趙思誠的屁股，給趙迪生指引著方向：“前方街口左拐便到了?！?br />
  趙迪生兩腿酸軟，全身力氣消耗殆盡，咬著牙關(guān)使勁點了點頭。

  趙全兒看向他背上的趙思誠：“老爺，老爺，你還醒著嗎？”

  趙思誠歪著腦袋，兩眼緊閉，一言不發(fā)，趙迪生心下愈發(fā)焦灼，不由地加快了腳步，街口左拐，不遠(yuǎn)處的醫(yī)館為他疲憊的身體注入了一股新的動力，他幾乎是撲到了醫(yī)館面前，趙全兒將門敲得山響。

  嘭！嘭！嘭！

  “開門！”“快救人吶！”

  饒是兩人喊破了喉嚨，醫(yī)館之中依然鴉雀無聲，趙全兒臉色鐵青：“怕是沒人?！?br />
  趙迪生被抽干了所有力氣，一屁股坐在地上，趙全兒連忙扶住趙思誠，將他輕輕放倒在地，趙思誠一動不動，在路上怕是便已昏迷不醒了。

  趙迪生見父親臉色慘白，生死不知，不禁悲從中來，哇一聲哭了出來。

  趙全兒嚇了一跳：“少爺，現(xiàn)在不是哭的時候?！?br />
  趙迪生邊哭邊罵：“你這廝瞎出主意，此刻哪里還有開門的醫(yī)館，我爹這條性命生生被你害了?！?br />
  “哎喲！”趙全兒又生氣又委屈，但也知道少爺此刻亂了方寸，最好的方式便是閉上嘴巴。

  兩人正在彷徨無助之時，街邊忽地竄出兩個人影，正是谷雨和大腦袋。

  趙迪生如見救星，跪在地上，眼泛淚花向兩人道：“求兩位好漢救救我爹性命，兩位神通廣大，定然是有辦法的，我給二位磕頭了?！闭f罷磕了一個響頭，抬頭時額頭已見了血，可見當(dāng)真是急了。

  大腦袋跑得氣喘吁吁，看看趙迪生再看看趙思誠，忽地彎下腰去將趙思誠背在背上：“跟我來！”

  “我就知道！”趙迪生歡欣雀躍，從地上一躍而起，跟在大腦袋身后撒腿便跑。

  四人在漆黑的街上跑得足不沾地，待來到東壁堂之時，只累得汗流浹背，氣喘如牛，饒是大腦袋身強(qiáng)力壯，也跑脫了力，他咬著牙拍打門板：“小成，小成，開門！”

  “夏郎中，我是大腦袋！”

  粗獷的聲音在空闊的夜色下傳出老遠(yuǎn)，不多時便聽門內(nèi)窸窸窣窣，“吱呀”一聲大門打開，小成探出腦袋，睡眼惺忪地看著大腦袋：“大腦袋，你這廝瘋了不成，大半夜的鬧得哪一出？”

  “別廢話，趕緊救人！”大腦袋粗魯?shù)貙⑺崎_一旁，大踏步邁了進(jìn)去。

  身后眾人魚貫而入，小成剛要發(fā)火，谷雨拉他一把：“救人要緊，稍后讓他給你道歉。”

  “谷...”小成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谷雨右手抓緊他的手腕：“谷大年，沒想到小成郎中記得在下?！?br />
  小成先前便聽大腦袋說起過兩人假扮盜賊的事情，如今又見谷雨舉止異常，心領(lǐng)神會地道：“谷大年?！?br />
  那邊廂大腦袋已將趙思誠放在了床上，焦急地抬起頭：“小成，你太慢...唔？”

  眼前人影一晃，卻是夏姜到了。

  她身披睡衣，發(fā)容潦草，一看便是從床上急急爬起身的：“讓開?！?br />
  大腦袋收回目光：“大當(dāng)家的?！?br />
  趙全兒一驚，向趙迪生看去，趙迪生張大了嘴巴，一臉的難以置信。

  夏姜冷冷地道：“后院不少病人正在將養(yǎng)，你大喊大叫，可考慮過他們？”

  大腦袋訕笑，兩手互搓。

  夏姜白了他一眼：“待會兒再與你算賬?！?br />
  小成點燃了油燈，湊到趙思誠面前，夏姜撐開趙思誠的眼皮觀察片刻，又診過脈：“他服用的毒藥深入心腹，怕是不好治。”

  趙迪生腦袋嗡了一聲，一屁股坐在地上。

  夏姜思索片刻：“小成，取兩顆魚腥草?！?br />
  小成遲疑地應(yīng)道：“作甚？”

  夏姜皺起眉頭：“快去。”

  小成不敢再問，飛快地去了，不多時取了來，手中多了一個石臼：“興許用得到。”

  夏姜點點頭：“有進(jìn)步?！睂Ⅳ~腥草在石臼中碾碎，汁水流出，一股令人作嘔的氣味彌漫開來。

  “嘔。”趙迪生做干嘔狀，忙不迭捂住口鼻，甕聲甕氣地問道：“這玩意兒也算藥嗎？”

  夏姜似無所覺，將魚腥草碎末從石臼中挖出，左手一托趙思誠的下巴，迫使他張開口來，趙迪生變了臉色：“你要干什么？”

  夏姜手腕一翻，魚腥草統(tǒng)統(tǒng)塞入了趙思誠的嘴中，趙迪生噌地站起身來，伸手來拉夏姜，大腦袋捏著他的腕子：“滾一邊去?！睂②w迪生甩在一旁。

  趙思誠喉間上下翻涌，由輕微逐漸劇烈，夏姜扳住他的肩頭令他側(cè)躺過身，趙思誠眉頭緊皺，似乎也受不了這股氣味，嘴巴一張，哇地一聲吐了出來，穢物全數(shù)吐到夏姜的身上。

  夏姜輕輕地拍打著他的后背，趙思誠嘔吐不止，嘔吐物漸漸稀少，最后則是他的膽汁。

  夏姜松了口氣，將他身體回正，仰面躺著，趙思誠緩緩睜開眼睛，第一眼看到夏姜，眼前便是一亮：“想不到孟婆竟是位傾國傾城的女子。”

  “呸！”小成啐他一口：“你瞧清楚了，這里是東壁堂?！?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