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一行人又行了沒多久，就到了苻煌給秦內(nèi)監(jiān)準備的宅子。

  那宅子倒不算很大，其實并不算匹配秦內(nèi)監(jiān)這陛下身邊第一人的身份，但是依山傍水，環(huán)境很是清雅，里面的擺設(shè)也很有巧思，仔細看，和秦內(nèi)監(jiān)從前嘮叨過的理想家園有幾分相似。

  苻煌說：“你看別的大官，住豪宅大院，前呼后擁，何等風光，你這老奴，還要我為你操持這些。”

  秦內(nèi)監(jiān)笑：“普天之下，能得圣上親置庭院的，也唯有老奴一人。”

  苻煌在那搖椅上躺了一會，起身道：“可還滿意？”

  “很滿意，將來老奴要死在這里?！?br />
  苻煌道：“埋在哪里我都替你想好了。風水先生看過，說保你下輩子做富貴閑人。”

  秦內(nèi)監(jiān)呵呵笑起來。

  苻煌躺在搖椅上瞇了一會，秦內(nèi)監(jiān)就靜靜在他身邊坐著。

  這地方就在永昌山下，在院子里便可以看到永昌山上的崇華寺，苻曄和太后大概已經(jīng)結(jié)束了祭祖典禮，正在往崇華寺上香，隱約可以看見山路上的華蓋旗幟，鼓樂聲聲，透過林梢傳下來。秦內(nèi)監(jiān)想起在崇華寺的一位夫人，心下無盡感慨。

  從崇華寺上完香以后，太后在山腳下的梨華行宮暫停休憩。

  梨華行宮原來比皇宮還要大，屬于皇家園林，大火燒了大半，后雖然重建，但先帝很少再來，后來苻煌繼位，不想看到宮里一些熟面孔，就把先帝的妃子都安排在這里。

  先帝好色，妃子眾多，住在這里的妃子也很多。太廟祭祖，后妃也可同行，但不是每個太妃都有資格參加。

  主要是人太多了。

  苻曄就只認識麗太妃，寧太妃等五六個高階妃子。

  太妃們的封號都很符合人設(shè)，譬如麗太妃生的十分美艷，看起來不過四十如許，豐髻高發(fā)，雙福說麗太妃有殊寵，是昭陽夫人后第一寵妃，生四皇子苻瑛。

  寧太妃則看起來就像是常年禮佛的人，清淡如菊，雖然頭發(fā)花白，但氣度高雅。雙福說寧太妃在武宗朝并不受寵，但她入宮年久，且是河東章氏出身，是當今太后的遠房堂妹，所以地位與麗太妃無二。

  她的確也有幾分將門之女的風范，高雅中有幾分不茍言笑的肅穆。當初去府尹大人府中辨認真假，去的就是她。

  除此之外還有兩個默默無聞毫無特色的劉太妃，馮太妃，她倆無子無寵，年紀比皇后還要大，可能也是因此遠離了宮廷斗爭，是諸位太妃里唯二還留在宮廷的，長住在宮中金佛閣，平時她們偶爾會和太后在慈恩宮嘮家常，算是熟面孔。這兩位太妃生得慈眉善目，對他也極其和順。

  雙福還特意提了一下芳太嬪，番邦小國進獻的公主，諸位太妃里最年輕的一個。他說她以才聞名，能歌善舞，只可惜他此行沒能見她的面。

  太后要在此小憩，苻曄卻因為過于興奮，毫無困意，在宮人的伺候下?lián)Q了身衣袍就出來了。冠冕全都褪下，又換了一身緋紅的衣袍。祭祖的袞冕雖然也是偏紅的顏色，但畢竟是重大場合穿的衣服，有些過于莊重矜貴，如今這身衣袍更加華美，上面金線密織的百花和瑞獸，看起來就又尊貴又漂亮，也是尚衣司給他制的幾件衣袍里他最喜歡的一件，穿上就覺得心情大好。

  一路上看到看呆的行宮內(nèi)官女侍，心情更好。

  一切煩惱都暫時拋諸腦后。

  他在梨華宮閑逛，雙福和慶喜隨侍在旁。

  雙福說他當年就是在此處失蹤。

  雙福剛來的時候說話還算謹慎，如今跟著他久了，越來越忠心。

  忠心的重要表現(xiàn)之一就是現(xiàn)在敢說一些以前不敢說的話。

  譬如他說起當初胡人入侵，皇帝出逃的細節(jié)。苻曄原以為皇帝出逃，就是聽聞外頭要打進來了，立馬倉皇出宮逃命，但聽雙福那意思，其實皇帝也是做了很多準備的，譬如任命了留守京城的文臣武將，偷偷準備了車馬和出逃物資，金銀珠寶都拉了數(shù)車，然后深夜偷偷離宮。

  因為走的隱秘，甚至當時很多宮人都不知道，包括要上朝的大臣，等到上朝時間到，宮中儀仗井然，直等到宮門打開，看到四散奔走的宮人，那些官員才知道皇帝已逃。

  這一下全京城都亂了。

  “那時候我也才只有三四歲，模糊還記得當時出逃的場景，大部人都往城外跑，但也有一部分人往王公貴族的家里甚至皇宮跑，更有賊人趁機燒殺搶掠，胡人還未來，京城就已經(jīng)亂了！當時我們家好像還未跑出城，就看到永昌山下濃煙滾滾，火焰沖天。”

  苻曄聽的屏氣凝神。

  當時皇帝已至梨華行宮，不知何故在梨華宮暫留，有百姓試圖闖入行宮，被金甲侍衛(wèi)殺了數(shù)十人，結(jié)果天色將明之時，梨華宮就燃起了大火，是當年年僅十二歲的苻煌和身邊侍臣闖入大火之中，將昭陽夫人和六皇子救出來。

  只可惜在出逃途中，六皇子還是失蹤了。

  雙福雖然并未經(jīng)歷當初那場大火，但他繪聲繪色，講的仿佛自己親歷一樣，堪稱驚心動魄。

  “后來呢？”

  “后來金甲護衛(wèi)長李威銘叛亂，逼迫武宗留京，說京中必須有貴人留守?！彪p福道，“的確，按當時的情形，留守的京官和將領(lǐng)根本安撫不到人心，最后是當時十二歲，卻是皇子中最為年長的陛下自請留京?！?br />
  苻曄：“！！”

  大哥，夠男人！

  “三皇子苻輝一向和陛下親睦，也留了下來，當今陛下也是從那一年開始隨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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