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dá)十秒。

  小雅愣住了，顯然沒料到這樣的開場。

  “這四個月，我以你男朋友自居，對你造成了困擾，對不起。我給你發(fā)的那些信息，說的那些話，雖然不是我本意，但確實冒犯了你，對不起。因為我的愚蠢，讓你卷入這樣的事，對不起?！?br />
  三個對不起，王明說得緩慢而清晰。我看見小雅的眼神漸漸軟化。

  “不完全是你的錯。”她輕聲說，“我也該早點察覺嫂子不對勁。她之前旁敲側(cè)擊問過我很多你的情況，我還以為她只是關(guān)心……”

  陳濤冷哼一聲：“那個賤人，我遲早跟她離婚！”

  調(diào)解室里一陣沉默。王明直起身，從口袋里掏出一個信封，放在桌上：“這是我最后的五萬塊錢，密碼是六個零。雖然不夠，但……希望能補償你一些精神損失。”

  小雅驚訝地睜大眼睛：“不，我不能要……”

  “請收下。”王明堅持，“不然我一輩子良心不安?！?br />
  他把信封推過去，轉(zhuǎn)身離開。走到門口時，他突然停住，沒有回頭：“田穎說得對，你是個好姑娘，值得更好的人?！?br />
  我看著他的背影，鼻子一酸。

  回去的路上，王明異常沉默。車開到縣城邊上時，他突然說：“穎子，店我盤出去了，錢還了部分貸款。剩下的，我打算去南方打工，慢慢還?！?br />
  “南方？你去能做什么？”

  “有手有腳，總能活下去。”他看著窗外飛逝的風(fēng)景，“這里，我待不下去了。每個人都知道我是個傻子，被沒見過面的女人騙了五十萬?！?br />
  我想安慰他，卻找不到合適的詞。語言在如此巨大的傷害面前，蒼白無力。

  送王明回家后，我獨自開車回市里。高速上的車流如織，每盞車燈后都是一個家庭，一段人生。我想起四個月前，表哥穿著不合身的西裝，站在咖啡館前深呼吸的樣子；想起他提起“小雅”時眼里的光；想起他看到P過的照片時，那傻乎乎的笑容。

  淚水模糊了視線。我靠邊停車，趴在方向盤上，終于哭了出來。為我表哥，為那五十萬，為這四個月荒唐的騙局，也為我自己——我不僅是受害者家屬，更是這場騙局的幫兇。如果當(dāng)初我沒有牽線，如果我沒有配合李月撒謊，如果我早點警覺……

  手機響了，是母親。我擦干眼淚接聽。

  “穎子，你表哥他……”母親的聲音在顫抖。

  我心里一緊：“哥怎么了？”

  “他留了封信，走了。”

  我猛打方向盤，掉頭往回開。深夜的老屋里，母親遞給我一張皺巴巴的信紙。王明那工整卻笨拙的字跡躍然紙上：

  “姑，穎子，我走了。別找我，我想一個人靜靜。店盤了二十萬，還了貸款，還剩十二萬在卡里，密碼是穎子生日。欠小雅的五萬我給了，剩下的七萬，姑你留著養(yǎng)老。別擔(dān)心我，我會好好活著，把錢還清。等我還清那天，我就回來。對不起，讓你們失望了。明明?！?br />
  信紙從我手中飄落。母親捂著嘴，無聲地哭泣。我抱住她瘦削的肩膀，看向窗外。天快亮了，東方泛起魚肚白，那棵石榴樹在晨風(fēng)中輕輕搖曳，像是告別，又像是期許。

  三個月后，我收到了王明從深圳寄來的明信片。上面只有一句話：“我找到工作了，在工地，包吃住，能攢下錢。勿念。”

  明信片的背景是繁華的都市夜景，燈火輝煌。我想象著表哥在那些璀璨燈火下的某個工棚里，用長滿老繭的手寫下這幾個字的樣子，眼眶發(fā)熱。

  李月的案子開庭了。她因詐騙罪被判七年。庭審那天，她穿著囚服，面無表情。宣判后，她被帶出法庭，經(jīng)過旁聽席時，她突然看向我，嘴唇動了動。

  我沒有看清她說了什么，也不想知道。

  走出法院，陽光刺眼。我瞇起眼睛，看見陳濤和小雅站在不遠(yuǎn)處。小雅走過來，遞給我一個信封。

  “這是你表哥那五萬塊錢，我一直沒動。”她說，“請你還給他。告訴他，我不怪他，讓他好好生活。”

  我猶豫了一下，接過信封：“謝謝?！?br />
  “該說謝謝的是我。”小雅微笑，那笑容干凈而溫暖，“謝謝你表哥，讓我相信這世界上還有好人。雖然方式錯了，但他的心意，我收到了?！?br />
  陳濤站在她身后，神情復(fù)雜。李月入獄后，他迅速辦了離婚手續(xù)。聽說他辭去了工作，準(zhǔn)備帶妹妹離開這座城市，換個環(huán)境。

  “你們要去哪兒？”我問。

  “回我老家，北方一個小城?！标悵f，“開個書店，平靜過日子?！?br />
  小主，

  我點點頭，與他們道別。走了幾步，小雅突然叫住我：“田穎姐！”

  我回頭。

  “如果你表哥回來，告訴他……”她頓了頓，臉微微發(fā)紅，“告訴他，如果有天他路過臨城，可以來我們的書店坐坐?！?br />
  我看著她清澈的眼睛，突然明白了什么，鄭重地點了點頭。

  回去的路上，我去了趟五金店。新店主已經(jīng)接手，正在重新裝修。卷簾門被拆下來，換成了明亮的玻璃門。店內(nèi)，一個年輕女孩正在擦拭貨架，哼著輕快的歌。

  我站在對面看了很久，直到天色漸暗。手機響起，是母親。她說，石榴樹結(jié)果了，又大又紅，等我回去摘。

  “你表哥昨天打電話來了?！蹦赣H的聲音帶著笑意，“說工地老板人好，提拔他當(dāng)了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