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1章 電話那頭的冰刃:一個失業(yè)男人的黃昏崩塌
我叫田穎,辦公室的窗戶正對著園區(qū)主路,每天看著人來人往,我總覺得自己像棵盆栽,扎根在這方寸之間,看著別人的悲歡離合。
那天下午,天空陰沉得像是要壓下來,我正在整理季度報表,突然聽見隔壁工位的小王手機(jī)鈴聲刺耳地響起。他匆匆接起,臉色瞬間變得煞白,掛斷后整個人像被抽走了骨頭,癱坐在椅子上。
"怎么了?"我遞給他一杯熱水。
小王搖搖頭,聲音發(fā)抖:"我表哥...在車間操作時出了意外,右手可能保不住了。"
我心頭一緊,想起上周還見過他表哥,一個四十出頭的中年男人,總是笑呵呵的,說自己雖然只是個普通技工,但養(yǎng)活一家老小沒問題?,F(xiàn)在想來,他眼角的皺紋里藏著多少疲憊和焦慮。
下班后,我沒有直接回家,而是繞道去了趟菜市場。最近丈夫張明工作壓力大,經(jīng)常加班到深夜,我想給他熬點補湯。路過干貨攤時,我看見了老李——張明的初中同學(xué),也是我們小區(qū)的保安隊長。
"田姐!"老李熱情地打招呼,"好久不見啊,張明最近怎么樣?"
"還是老樣子,忙得很。"我勉強(qiáng)笑了笑,"你呢?聽說你們小區(qū)最近在改造?"
老李嘆了口氣:"別提了,上頭撥款遲遲不到位,工人們都快鬧翻天了。對了,你見到張明他表哥了嗎?就是那個姓王的,前幾天還在小區(qū)門口遇見,說他廠子里效益不好..."
我的手突然一顫,購物袋掉在了地上。王師傅?張明的表哥不就是那個在機(jī)械廠工作了近二十年的中年男人嗎?我彎腰撿東西時,看見老李欲言又止的表情。
"他...出什么事了嗎?"我小心翼翼地問。
老李搖搖頭:"具體不清楚,就聽人說廠里最近裁員,他可能..."
回到家,屋內(nèi)一片漆黑。我打開燈,發(fā)現(xiàn)餐桌上放著一張紙條:"加班,不用等我吃飯?!?quot;
我苦笑著搖搖頭,把買來的食材放進(jìn)冰箱。這已經(jīng)是這周第三次了,張明說加班,卻常常半夜才回來,身上帶著酒氣,話也不多。
浴室里,我聽見熱水器啟動的聲音,突然想起上周五晚上,張明洗澡時手機(jī)放在客廳,屏幕亮起,顯示"王師傅"的來電。我當(dāng)時沒在意,現(xiàn)在卻莫名感到一陣心慌。
夜深了,我躺在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窗外偶爾傳來汽車駛過的聲音,更顯得夜的寂靜。凌晨一點多,我聽見鑰匙轉(zhuǎn)動的聲音,張明終于回來了。
"怎么還沒睡?"他輕聲問道,語氣里帶著疲憊。
"等你呢。"我翻過身,看著他模糊的輪廓,"最近很忙嗎?"
張明沒有回答,只是翻了個身,很快響起了均勻的呼吸聲。我嘆了口氣,關(guān)掉了床頭燈。
第二天早晨,我比平時起得早。張明已經(jīng)出門了,餐桌上放著一張新的紙條:"早餐在微波爐里,晚上可能要晚點回來?!?quot;
我打開微波爐,里面的食物已經(jīng)涼了,硬邦邦的。我突然意識到,我們已經(jīng)很久沒有好好坐下來吃一頓飯了,也很久沒有真正交談過了。
上班路上,我鬼使神差地?fù)芡送鯉煾导业碾娫?。接電話的是一個蒼老的聲音,應(yīng)該是王師傅的母親。
"請問是王建國家嗎?我是他表弟張明的同事,田穎。"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然后傳來沙啞的聲音:"哦...是小田啊。建國他...昨天剛從醫(yī)院回來,廠里說他年紀(jì)大了,技術(shù)又跟不上新設(shè)備,給辭退了..."
我的心猛地一沉,趕緊問道:"王師傅身體怎么樣?"
"唉,別提了,檢查說是長期接觸機(jī)油,肝不太好。廠里給了點補償,但也就夠撐幾個月的。"老人嘆了口氣,"他媳婦身體也不好,兒子還在上大學(xué)..."
掛斷電話,我整個人都有些恍惚。原來張明最近的壓力不僅僅來自工作,還有家里的這些事。難怪他總是心不在焉,難怪他...
下午三點多,我正在整理文件,突然接到張明的電話。
"穎,我今晚可能要出差,去杭州,可能要幾天。"他的聲音聽起來很疲憊。
"出什么事了?"我問道。
"公司臨時安排,王師傅的事...廠里想讓我們部門去處理一下善后,我得去一趟。"張明解釋道。
"需要我?guī)兔?zhǔn)備什么嗎?"我主動問道。
"不用,你照顧好自己就行。"張明頓了頓,"對了,媽最近身體怎么樣?"
"挺好的,前天還去跳廣場舞呢。"我撒了個謊,其實母親上個月剛做完手術(shù),一直在家休養(yǎng)。
掛斷電話后,我決定提前下班,去看看王師傅。我知道張明一直很敬重這位表哥,也擔(dān)心他們家現(xiàn)在的處境。
當(dāng)我敲開王師傅家的門時,開門的是一位瘦弱的中年婦女,眼睛紅腫,應(yīng)該是王師母。
"您是...?"她疑惑地看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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