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停下腳步。

  “什么公平不公平？她不為家里著想，我還不能說她了？”母親的聲音依然帶著怒氣。

  “姐離婚肯定很痛苦，她需要的是家人的支持，不是指責(zé)。買房的錢我會自己想辦法，不要逼姐了?！?br />
  我的眼眶濕潤了。沒想到平時沉默寡言的弟弟會為我說話。

  “你能想什么辦法？你那點工資夠干什么？我告訴你，你姐就是自私！白培養(yǎng)她了！”

  我再也聽不下去，推開門走了進去。母親和弟弟驚訝地看著我。

  “媽，我最后說一次：我不會去找李偉要錢。我有自己的工作，能養(yǎng)活自己。田磊買房缺的錢，我可以借給他五萬，這是我所有的積蓄了，但必須是借，不是給?！蔽乙蛔忠痪涞卣f，心冷得像冰。

  母親愣了一下，隨即嗤笑：“五萬？五萬夠干什么？你當(dāng)打發(fā)叫花子呢？”

  田磊趕緊打斷：“姐，不用了，你的錢自己留著。媽只是著急，說話重了點，你別往心里去?！?br />
  我看著弟弟真誠的眼神，又看看母親冷漠的臉，突然明白了什么：“媽，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瞞著我？”

  母親的臉色微微變了：“你胡說什么？”

  “如果你只是想要錢給田磊買房，不至于這樣逼我。到底發(fā)生了什么？”我追問道。

  母親避開我的目光，語氣突然軟了下來：“能有什么事？不就是為你弟弟著急嗎？”

  田磊看看母親，又看看我，似乎也察覺到了什么：“媽，你是不是又去賭了？”

  這句話像驚雷一樣炸開。我猛然想起父親生前就是因為母親賭博成癮才氣出病來的。父親去世后，母親發(fā)誓再也不賭了，難道...

  “我沒有！別胡說八道！”母親急忙否認，但閃爍的眼神出賣了她。

  在我和田磊的逼問下，母親終于崩潰大哭，承認她不僅把給田磊買房的錢輸光了，還欠了十幾萬高利貸。

  “他們說不還錢就要來找田磊麻煩，我沒辦法啊...”母親哭訴著。

  我感到天旋地轉(zhuǎn)。原來如此，所謂的買房缺錢只是借口，真正的原因是她賭博欠債，想用我的離婚財產(chǎn)來填這個無底洞。

  “媽，你怎么能...”我氣得說不出話來。

  田磊也震驚不已：“媽！你答應(yīng)過爸再也不賭的！”

  面對兒女的指責(zé)，母親突然歇斯底里起來：“都是你們的錯！要是你們有出息，我需要靠賭博打發(fā)時間嗎？田穎嫁個有錢人就看不起家里了，田磊連個媳婦都娶不到，我活著還有什么意思！”

  她沖向廚房拿起菜刀，說要一了百了。我和田磊慌忙奪下刀，三個人哭成一團。

  那一刻，我看著這個生我養(yǎng)我的女人，突然感到深深的悲哀。母親不是不愛我，只是她的愛被生活磨礪得變了形，被苦難扭曲得面目全非。

  最終，我沒有立即回城，請了長假留在村里。我聯(lián)系了法律援助，咨詢?nèi)绾谓鉀Q母親的高利貸問題；帶母親去看心理醫(yī)生，幫助她戒賭；和田磊一起制定了還款計劃。雖然前路艱難，但至少我們面對了真相。

  離回城還有三天，我獨自來到村后的山坡上，父親的墓碑靜靜立在那里。我撫摸著冰涼的碑石，仿佛能感受到父親生前的溫暖。

  “爸，我還是離婚了。”我輕聲說，“對不起，讓你失望了?！?br />
  風(fēng)輕輕吹過，帶動周圍的松樹沙沙作響，像是父親的回應(yīng)。

  “我會照顧好媽媽和弟弟的，你放心?！蔽依^續(xù)說道，淚水終于落下，“我也會照顧好自己。”

  下山時，夕陽將我的影子拉得很長。手機響起，是公司同事問我什么時候回去。我說很快就回，然后掛了電話。

  路還很長，但至少我知道要往哪里走了。有時候，家的真相讓人心碎，但唯有面對這真相，我們才能真正地長大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