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4章 一個月后的周末
每月八千贍養(yǎng)費(fèi)背后的秘密
我從未想過,一紙?jiān)V狀會像投入平靜湖面的巨石,不僅掀起驚濤駭浪,還拽出了深埋湖底數(shù)十年的秘密。
那天早晨,我剛到辦公室坐下,手機(jī)就震動起來。屏幕上跳出一條本地新聞推送——“七旬老太狀告親兒,索要天價贍養(yǎng)費(fèi)”。我漫不經(jīng)心劃過,直到瞥見配圖中那張有些眼熟的臉。
是趙阿姨!我家對門那個總是笑瞇瞇送自制小菜給鄰居的老太太。
“看什么呢這么入神?”同事小陳湊過來,“喲,這不就是那個要八千贍養(yǎng)費(fèi)的老太太嗎?現(xiàn)在老人也真敢要價?!?br />
我下意識地為趙阿姨辯護(hù):“她不是那種人,我認(rèn)識她?!?br />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田穎,”小陳聳聳肩,“聽說她退休金七千多還不滿足,非要逼兒子出八千請保姆,兒子不肯,她就一紙?jiān)V狀把親兒子告了?!?br />
我盯著屏幕上趙阿姨那雙略顯慌亂的眼睛,總覺得這事不像表面那么簡單。
下班回家,我在電梯里遇見了趙阿姨。她佝僂著背,手里拎著沉重的購物袋,指關(guān)節(jié)因用力而發(fā)白。
“阿姨,我?guī)湍??!蔽医舆^袋子時觸到她粗糙的手掌,心中一顫。
趙阿姨勉強(qiáng)笑了笑:“謝謝啊小田,人老了,不中用了?!?br />
電梯鏡面映出她滿是皺紋的臉和那雙總是濕潤的眼睛。我想問訴訟的事,卻不知如何開口。
第二天是周六,我被敲門聲驚醒。開門一看,趙阿姨局促地站在門口。
“小田,能不能...幫我個忙?法院寄了封信,我看不太明白...”她聲音越說越小,像是為這請求感到羞愧。
我連忙請她進(jìn)來,給她倒了杯熱茶。信封里是開庭通知,要求她下周出庭。
“阿姨,您真的...起訴了您兒子?”我終于問出口。
趙阿姨雙手捧著茶杯,熱氣氤氳中,她的眼眶紅了:“我沒法子啊小田,我真的沒法子了...”
她從衣兜里掏出一張皺巴巴的照片——上面是年輕時的她和一個小男孩,笑得燦爛。
“這是我兒子大軍,”她摩挲著照片,“小時候可乖了,怎么現(xiàn)在就...”
話未說完,敲門聲又起。這次是個四十多歲的男人,西裝革履,面色不善。
“媽,你都干了什么好事?”他進(jìn)門就質(zhì)問,瞥見我后勉強(qiáng)壓下火氣,“田小姐,這是我們的家事?!?br />
“大軍!怎么這么說話?”趙阿姨站起身,“小田是幫我看看文件...”
“看文件?現(xiàn)在全公司都知道我被告了!每月八千?你怎么不去搶!”男人聲音提高,“你每月七千多退休金不夠花?非要讓我也家無寧日?”
我尷尬地站起來:“你們聊,我先...”
趙阿姨卻拉住我的衣角,眼中滿是懇求。我心軟了,重新坐下。
“李先生,或許可以心平氣和地談?wù)劊俊蔽覈L試調(diào)解。
“談什么?她就是要錢!還要雇保姆?有那閑錢不如捐了!”大軍冷笑,“我建議她把空房間租出去,有什么不對?非要鬧上法庭!”
趙阿姨嘴唇顫抖:“我不是要錢,我是要...”
“要什么?說??!”大軍逼問。
老人張了張嘴,最終什么也沒說,只是頹然坐下,淚水無聲滑落。
大軍嘆了口氣,語氣稍緩:“媽,我不是不養(yǎng)你,但你得講道理。我也有家要養(yǎng),小杰馬上高考了,曉芳公司效益不好...八千塊不是小數(shù)目?!?br />
他從錢包掏出兩千塊放在桌上:“這個月先拿著,撤訴吧?!?br />
門被重重關(guān)上后,趙阿姨怔怔地看著桌上的鈔票,突然將它們掃落在地。
“他不是沒錢...”她喃喃自語,“他是忘了...”
我撿起散落的鈔票,發(fā)現(xiàn)她的手在微微發(fā)抖。
接下來的幾天,我莫名牽掛起對門的老人。有時深夜還能聽見她輕微的走動聲和嘆息。周四晚上,我做了紅燒肉,特意盛了一碗給趙阿姨送去。
敲門許久才開。趙阿姨面色潮紅,呼吸急促,屋里彌漫著藥味。
“阿姨您不舒服?”我急忙扶她坐下,觸到她滾燙的額頭。
“沒事...老毛病...”她指著桌上的藥瓶,我趕緊幫她取藥倒水。
喂她服藥時,我瞥見茶幾下層露出一角相冊。趙阿姨注意到我的目光,輕輕抽出相冊:“想看看嗎?”
照片記錄了一個孩子的成長——第一次走路、第一次上學(xué)、結(jié)婚照...最后幾張是全家福,大軍抱著個嬰兒笑得開心。
“這是小杰,現(xiàn)在都這么高了?!壁w阿姨比劃著,眼中閃著驕傲,隨即又黯淡下來,“三年沒來看我了...”
她突然抓住我的手:“小田,我不是貪錢。我只是...害怕?!?br />
“怕什么?”
“怕一個人死在這里沒人知道...”她聲音哽咽,“上次發(fā)燒暈倒,兩天后才醒過來...要是就這么死了...”
我心頭一緊,終于明白她為什么要雇保姆——不是需要照顧,而是需要有人知道她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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