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基地那不毛之地待久了，進了嘈雜紛亂的菜市場都感覺是進城了。

  寧瑰露新奇地左瞧右逛，步伐又快，特種兵般豬突猛進。莊諶霽停車慢了一步，一轉(zhuǎn)頭就瞧不見人了。

  他倒抽了口氣。

  “老板，這怎么賣?。俊?br />
  寧瑰露彎腰對著攤面上的圓鏡照了照頭頂?shù)膶捬夭菝薄?br />
  小販操著一口不流利的普通話：“20。美女，你戴著好看，買一頂吧。”

  “10塊?！彼坏犊车舳种?。

  “不中，這進價都八九塊了！”

  她開口還要“你來我往”幾句，身邊“滴”一聲，莊諶霽問：“怎么想買帽子了？”

  他掃碼，她微抬的下頜向他示意：好看么？

  他掃一眼，又錯開目光。垂下的眼瞼無波無瀾，語氣也平淡：“好看?！?br />
  “15塊，不行拉倒！”寧瑰露作勢要摘帽子。

  “好好好，15就15！”

  寧瑰露一拍莊諶霽后腰：“付錢。”

  男人直了直腰，目光寬和又無奈。

  在“微信收款15元”的提示音里，他一亮頁面道一聲“付了”拔足跟上這兩三秒又躥出去幾米遠(yuǎn)的寧瑰露。

  “莊諶霽?！?br />
  她握著一個黃里透紅的小杏一拋，問他：“吃杏子嗎？”

  他接住她拋來的杏子，嘗了一口，酸得對稱的濃眉擰成了一塊，“酸。”

  “這叫酸杏，健脾開胃，你再嘗兩口。”

  莊諶霽舌尖抵了抵酸得發(fā)軟的牙齦，矜持而含蓄地看著她，臉上寫著拒絕兩個大字。

  寧瑰露敲敲攤面：“稱半斤，謝謝您。”

  莊諶霽拎上紅袋子裝著的半斤酸杏，跟著她繼續(xù)往市場里走。

  過了兩側(cè)齊整的路邊攤，再往里是條服裝街，定位顧客大概是中老年，擺出來的服裝一水的深紅深褐，款式也是老式的手工制樣，矮領(lǐng)、無領(lǐng)、尖領(lǐng)。棉布做的裙子，樣式雖過時，摸著手感卻軟。

  她走一路摸一路。莊諶霽覺得那裙子丑，沒吭聲問她要不要買，怕一問她就真去試衣服了。

  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入夏的時節(jié)，市場的小服裝店也拿出了夏季款的連衣裙。

  莊諶霽生出一種時空顛亂的錯覺，在這一塊窄舊的巷子里，管中窺豹地瞧見了數(shù)十年前的光陰。

  寧瑰露摸中了一條白色背心，指腹在棉質(zhì)的背心上搓了又搓。

  她摘下衣架探身向店里問：“老板，這個多少錢？”

  莊諶霽懸著的心終于吊死了。神色不顯，目光嫌棄地在那老頭背心上打個轉(zhuǎn)，心想還不如看上花紅柳綠的連衣裙。

  “20！”老板說。

  寧瑰露摘下衣架，給他撂下兩個字：“付錢?！?br />
  老板走出來，問她：“美女，你穿還是他穿，要不要拿個大點的碼？”

  “那拿件新的吧?！睂幑迓栋颜碌睦项^背心又掛上衣架。

  趁著老板去翻庫存的時間，寧瑰露背著手，老干部似地走進了那窄小的店面里，抬著頭打量掛在墻上的衣服。

  莊諶霽站在門口，不愿意往里踏足。

  頂級的奢侈品牌也要將衣服和圖冊送到他面前來挑選，再由世界級的設(shè)計師上門量體裁衣。

  就是最窘迫的時候也沒有穿過這樣的衣服。

  “諶霽哥?！?br />
  莊諶霽一聽到她叫他，就覺有幺蛾子。他站在店面外負(fù)手向里看去。

  寧瑰露指著一身老式男西裝道：“你來試試?！?br />
  莊諶霽：“......”

  系著皮質(zhì)圍身裙的裁縫拿著寧瑰露要的背心走出來，見她瞧中了等身模特上的西裝，介紹道：“這套是鎮(zhèn)店之寶，以前在我們這塊男的都來我這買西裝，一般人我都不給他做了?！?br />
  莊諶霽神色不動，但雙腿像敲了釘子，寧死不肯往里邁一步。寧瑰露招招手：“你過來??！”

  見他不動，她走回去拽著他胳膊把他生拉硬拽進了店里：“試試呀，這店又不會把你吃了?！?br />
  “這帥哥身材太標(biāo)準(zhǔn)了。來試試，不合身我現(xiàn)在就給你改?！崩习逭f著就摘下了模特身上的衣服，將西裝咸菜棒子一樣一齊塞到了莊諶霽懷里，指向換衣間，“那邊換衣服?！?br />
  “挺好的，不用改了。包下吧?！?br />
  莊諶霽心里說，回家就扔舊衣回收。

  “去試試！”寧瑰露把他攘進了換衣間，一把拉上了簾子。

  光線一暗。莊諶霽看看手里的“西裝”，苦笑著拉下了外套拉鏈。

  寧瑰露和老板打了聲招呼：“老板，你看著他別跑了，我去旁邊逛逛。”

  簾子拉開了一線，莊諶霽追問：“去哪？”

  她一擺手：“隔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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