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端走后，歲歲發(fā)現(xiàn)府上的婢子家丁們，真的都變得忙碌起來，一個個的連腳步都變得匆忙。

  “又不是真的小姐，將軍何必如此大費周章?！?br />
  “你別這么說，這婚事是那邊……那邊昨日連夜下的旨意，沒人可以違背?！?br />
  “怎么這般突然？”

  “據(jù)說歲歲姑娘闖了禁地，本是要被誅殺的，是將軍給強(qiáng)行保下來的。昨夜來傳話的人說，將軍若是真心喜歡，就在一個月內(nèi)完婚，若不喜歡，就按擅闖者處置，直接誅殺?！?br />
  “你們快別說了，若是被管事的聽到我們在這妄議將軍的事，回頭都要挨板子。你去把喜服找出來?！?br />
  “真稀罕，這喜服還有現(xiàn)成的？”

  “別啰嗦，快去！回頭讓歲歲姑娘試一試，萬一不合身，還來得及讓繡娘去改?！?br />
  歲歲站在院子里靜靜聽了會兒，隱約是從庫房那邊傳來的。她不禁自嘲地笑了，真是托自己這半身妖血的福，沒什么別的技能，倒是這聽力極敏銳。

  如果她沒記錯，自己昨夜出府時都已是半夜，他們說的那位來傳話的人，至少是在她走后才來的吧？只聽聞有半夜捉賊的，半夜抄家的，還頭回聽到連夜趕著來賜婚的。

  這么大的事，將軍同意了，婢女家丁都知道了，連息澤仿佛都是提前知曉此事，唯獨她這個當(dāng)事人，倒是連一句反駁的機(jī)會都沒有。

  她氣沖沖地往庫房走去，難得這些婢子今天話那么多，說不定能從他們口中問出些什么來。

  一個婢子正捧著喜服出來，歲歲清了清嗓子，叫住她，“我先前不小心聽到你們的議論，什么真小姐，什么現(xiàn)成的喜服，都是怎么回事？”

  “姑娘許是聽錯了，我們什么都沒說?！辨咀拥皖^答話。

  歲歲笑嘻嘻地看著她，幽幽地說，“你見過妖嗎？妖怪的耳朵最是靈敏，妖怪還有尖尖的獠牙，輕輕一咬就能咬斷你的脖子。”

  說著，她露出兩顆尖銳的獠牙，獠牙閃著寒光，隨時都會撲上去咬住那婢子的脖子。婢子大驚失色，撲通一聲就跪在地上連連求饒。

  歲歲收回獠牙，一臉無辜地說道，“姐姐你怎么怕成這樣，我好好問你話呢，你起來回話就成，我不喜歡別人在我面前跪著說話?！?br />
  那套鮮紅的喜服正被婢子小心翼翼地捧在手上，即便是跪著，身子簌簌發(fā)抖，她也不敢怠慢了衣服。

  婢子遲疑一瞬，又連忙起身，歲歲滿意地笑了笑，問道，“現(xiàn)在能告訴我了嗎？”

  婢子的頭低垂著，聽到歲歲的聲音，也只敢偷偷瞄她一眼，輕聲答，“我……我來得晚，之前也是聽府上的老嬤嬤說的。說很多年前，府上有位小姐，是將軍未過門的夫人，將軍與那位小姐感情甚好。當(dāng)時婚期也定了，喜服也做了，原本就等著過門的。后來島上妖怪作亂，到處放火，還生吞百姓，將軍去除妖，遲遲未歸。再后來，有人回來報喪，說將軍被妖怪吞噬，還給小姐留了話，叫小姐忘了他，獨自一人也要好好活下去?！?br />
  “然后呢？那位小姐現(xiàn)今在何處？”

  “小姐悲痛欲絕，當(dāng)晚就跳崖自盡了?！辨咀拥穆曇舾土?。

  歲歲的心像被人輕錘了一下，世間竟真有這般偏執(zhí)的女子…殉情的小姐雖讓她有一絲動容，但她更好奇后面的事。這座島上藏了那么多的秘密，而此刻，她仿佛正撥開層層紗幔，迫不及待的想要窺探這后面一個又一個的真相。

  歲歲急切地問，“再后來呢？將軍又是怎么活過來的？”

  “是將軍的兄長救了將軍。兄長與妖怪戰(zhàn)了3日，砍了那妖怪的頭，才發(fā)現(xiàn)將軍被吊在妖怪的脖子里，只剩一口氣?！?br />
  婢子又說，“再后來，將軍回府養(yǎng)傷，身上的傷很快便愈合，但因為失了小姐，積憂成疾，纏繞病榻多年。當(dāng)時為了給將軍治病，兄長把穆醫(yī)師請到府上住了好幾年。”

  歲歲一陣唏噓?，F(xiàn)成的嫁衣…真小姐假小姐…現(xiàn)在她明白了。

  婢子俯身對歲歲行了一禮，“奴婢知道的就這些，請姑娘莫要再為難奴婢。”

  歲歲沉思一瞬，又問，“將軍的兄長呢？我在府上這些日子，怎從未見過他？”

  婢子回身恭敬地答，“他并不住在府上，奴婢也未曾見過?！?br />
  ============

  午膳后歲歲獨自去丁香園中散步。說是散步，卻只是坐在樹下靠著粗壯的樹干發(fā)呆而已。

  昨夜幾乎整夜未合眼，現(xiàn)到了午后，更是一點精神都沒有，她呆愣地望著純凈的藍(lán)天，形色各異的云朵悄無聲息地自眼前飄過，一時竟有些分不清是夢是醒。

  她仿佛又見到那個穿著雪白長袍的男子，長身玉立于滿是積雪的臺階上，男子冷冽的眼如覆薄冰，比這雙眼更冷的，是他說話的語氣。

  男子問，“你，如何保證？”

  洛端將她摟在懷里，反問，“你要如何？”

  男子說，“你若是真心喜歡，就娶為妻室，若不喜歡，直接誅之?！?br />
  洛端的身子輕顫了一下，應(yīng)道，“好！我愿意娶她！”

  “我不愿意！”歲歲大喊，可是無人應(yīng)她。

  身旁三三兩兩的婢子掩嘴輕笑著看她，低聲議論道，“將軍與小姐感情甚好?！?br />
  “她又不是真的小姐?！?br />
  “她不嫁，就要被處死了?！?br />
  歲歲猛然驚坐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