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感覺自己快要瘋了。

  他這輩子最討厭的就是動腦子，尤其是做選擇。可現(xiàn)在，一個關(guān)乎終極美食奧義的難題，正像兩把大鉗子，死死夾著他的腦仁，來回地擰。

  “紅燒…醬汁濃郁，色澤紅亮，下飯一絕…”

  一個念頭剛冒出來，他眼前的混沌海就“唰”地一下，變成了誘人的醬紅色，連帶著遠處的星辰都散發(fā)出一股子大火收汁的焦香氣。

  “不行！清蒸…原汁原味，肉質(zhì)滑嫩，最顯食材本真…”

  另一個念頭又跳了出來，于是整個宇宙又“唰”地一下，褪成了純凈的銀白色，空氣里彌漫開一股子蔥姜去腥后的鮮甜。

  “紅燒！”

  “清蒸！”

  “紅燒能蓋掉一切可能的土腥味，萬無一失！”

  “清蒸才能體現(xiàn)我釣魚佬的自信和對食材的尊重！”

  “你懂個屁的烹飪！”

  “你才是個只知道用重料的廚房新手！”

  他腦子里兩個小人兒已經(jīng)抄著鍋碗瓢盆打起來了，打得是不亦樂乎。

  可外面的人，快要被折磨死了。

  “師兄…我…我的道果…要裂開了…”

  一名截教弟子抱著頭，痛苦地在甲板上翻滾。他的金仙大道，在這紅白交替的法則劇變中，就像一塊被反復(fù)彎折的鐵片，已經(jīng)布滿了細密的裂紋。

  “頂住！”

  趙公明自己也是七竅流血，卻還在勉力支撐，他對著身邊的同門大吼。

  他吼完，自己先“哇”的一聲，吐出了一口混雜著法力的金血。

  廣成子的情況最是糟糕，他修的是玉清仙法，講究一個順天應(yīng)人，道法自然。可眼下這副景象，天道本身就像個精神分裂的病人，一會兒要毀滅一切，一會兒又要返璞歸真，他去順哪個天？應(yīng)哪個人？

  他感覺自己的元神，快要被這兩種截然不同的宇宙終極設(shè)定給活活撕成兩半了。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自己下一秒就要隨著這片混沌一起徹底玩完的時候。

  異變，再次發(fā)生。

  “煩死了！真的煩死了！”

  林凡猛地從躺椅上跳了起來，他雙眼布滿血絲，臉上滿是那種熬了三天三夜寫不出一個字，最后決定把電腦砸了的暴躁。

  他指著那片還在瘋狂跳閃的宇宙，扯著嗓子，發(fā)泄般地咆哮起來。

  “選個屁！選來選去，還讓不讓人吃飯了！”

  他這一嗓子，不含任何道韻，沒有任何法力，純粹就是一股子被逼到絕境的市井怨氣。

  “小孩子才做選擇，老子全都要！”

  林凡抓著魚竿，用盡全身的力氣，吼出了他這輩子最不想動腦子時才會說出的終極答案。

  “一半紅燒！一半清蒸！”

  他做出這個“決定”的瞬間，一股強大到無法形容，蠻橫到不講道理的意志，順著那根黑不溜秋的魚竿，沿著那根看不見的魚線，瘋了一樣地灌了過去。

  那不是什么大道法則，也不是什么神通妙法。

  那是一種名為“我就要這樣，別問我為什么，也別讓我再想了”的純粹個人意志。

  一種懶惰到極致，拒絕一切復(fù)雜性的【咸魚意志】！

  “嗡…”

  那條在概念深淵中不斷變換形態(tài)，代表著無限可能與絕對混亂的【絕對混亂之魚】，在接觸到這股意志的瞬間，發(fā)出一聲仿佛來自靈魂深處的哀鳴。

  它所擁有的億萬種變化，它所象征的整個宇宙的熵增宿命，在這股“拒絕選擇”的霸道意志面前，就像是遇到了終極的克星。

  無限的可能，被強行定義。

  無盡的混亂，被暴力終結(jié)。

  所有復(fù)雜的形態(tài)、概念、法則，全都在這一瞬間，被粗暴地壓縮、坍縮、凝固。

  就像一個程序員寫了幾百萬行堪稱藝術(shù)品的代碼，結(jié)果被老板一句“我看不懂，給我改成一個‘確定’按鈕”，然后就真的變成了一個最簡單的按鈕。

  這是一種來自更高維度的降維打擊，一種屬于“懶惰”的最終勝利。

  宇宙間那詭異的紅白閃爍，戛然而止。

  時間和空間恢復(fù)了流動。

  那股壓得所有仙神都喘不過氣的恐怖威壓，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一切都恢復(fù)了平靜，仿佛剛才那場宇宙級別的“跳燈”只是一場幻覺。

  林凡感覺手上一輕，那股讓他糾結(jié)了半天的沉重感徹底沒了。

  他滿意地點點頭，手腕一抖，熟練地提竿。

  “噗通！”

  一道小小的紅色影子從虛空中被硬生生拽了出來，劃過一道優(yōu)美的拋物線，精準(zhǔn)地掉進了他腳邊的魚護里。

  林凡低頭一看。

  魚護里，一條約莫巴掌大小，通體鮮紅，鱗片完整，活蹦亂跳的鯉魚，正無辜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