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滅了蠟燭。

  屋里黑了一瞬。

  蘇綰靠在厲霆肩上，沒動。他也沒動。兩人都知道，有些事不用說出口。

  她抬手摸了摸腰間的玫瑰晶體。

  還是溫的。

  像心跳。

  過了很久，她輕輕開口：“今天……我要上課。”

  厲霆的手收緊了一下。

  “你累了?！彼f。

  “是有點?！彼α?，“但課得上完?！?br />
  她撐著床沿坐直，動作慢，卻沒讓他扶。穿鞋，起身，站穩(wěn)。素白的改良漢服垂到腳背，袖口繡著細小的茶花，是她自己挑的樣式。

  厲霆也站起來，走到她面前，低頭看她。

  “你要講什么？”他問。

  “死亡。”她說，“最后一課?！?br />
  他眼神閃了一下，沒說話。

  她伸手拉住他的衣袖：“陪我去?！?br />
  他點頭。

  兩人一前一后走出寢宮。長廊空蕩，只有腳步聲。她的步子越來越慢，呼吸變重，但他始終沒伸手攙。他知道她不想被當成病人。

  全息講臺入口在前方。

  光幕亮著，等她。

  她停下，轉(zhuǎn)頭看他：“我自己進去。”

  “好?！彼f。

  她邁步走入光幕。

  下一秒，億萬星域同步接入。

  全息課堂開啟。

  標題浮現(xiàn)：【最后一課 · 死亡與永恒】。

  彈幕剛要刷起，又立刻停下。

  因為她開口了。

  “大家好?！彼曇糨p，但清晰，“我是蘇綰。今天這節(jié)課，不講茶，不講字，也不講詩。我們聊聊——死?！?br />
  全場靜默。

  “很多人怕死。覺得它黑，覺得它冷，覺得它是終點。但在我出生的地方，有人說過一句話——‘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br />
  她頓了頓，咳嗽了一聲，抬手擦過唇角。

  “死不是結束。被忘記，才是?！?br />
  彈幕開始滾動。

  “她在教我們怎么活?！?br />
  “原來死亡也能被講得這么平靜?！?br />
  “我第一次覺得，永生好像也沒那么重要?！?br />
  她繼續(xù)說：“你們記得我第一次泡茶時，說茶道是靜心。其實靜心，是為了看清自己。而看清自己，是為了面對這一天——知道自己是誰，來過，做過什么，愛過誰?！?br />
  她看向鏡頭深處，仿佛能穿透星海，看到每一個正在觀看的人。

  “我不怕死。因為我被記住。你們在聽這節(jié)課，我就還在。你們想起我泡的那杯茶，寫的那行字，哼過的歌——我就沒走?！?br />
  厲霆站在講臺外，抬頭看著她。

  她站在光里，臉色蒼白，可眼神亮得驚人。

  “所以，別為我哭?！彼f，“你們記得我，就是我的永恒?！?br />
  最后一個字落下，光幕緩緩熄滅。

  課程結束。

  她轉(zhuǎn)身走出光幕，腳步虛浮。

  厲霆沖上前一步，接住她。

  她靠在他懷里，喘氣，笑了一下：“講完了。”

  “別說了?！彼曇舭l(fā)抖，“休息?！?br />
  她搖頭：“還有一件事。”

  她抬起手，輕輕搭在他耳邊，像哄孩子那樣，開始哼歌。

  是他第一次精神暴走時，她唱的那首搖籃曲。

  旋律輕緩，斷斷續(xù)續(xù)。

  “別唱了……”他啞著嗓子，“求你……”

  “最后一次了?！彼p聲說，“讓我唱完。”

  他抱緊她，手指掐進她后背的衣服，不敢松。

  她繼續(xù)哼，聲音越來越弱，可沒停。

  直到最后一個音落下，她閉上眼，靠在他胸口。

  “你要繼續(xù)泡茶。”她說，“每天都要。水溫七十五度，泡三分鐘?！?br />
  他點頭。

  “還要寫字。”她又說，“寫我們的名字。寫給所有人看?！?br />
  他又點頭。

  “還要……愛這個世界?！彼曇魩缀趼牪灰姡跋衲銗畚夷菢??！?br />
  “我會。”他說，“一直?！?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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