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廢墟上的重建
桑坤的倒臺,并未如同許多人期盼的那樣,立刻為金三角帶來和平的曙光。相反,那龐大而畸形的帝國在短時間內轟然崩塌,留下的并非秩序的空白,而是一片充滿血腥與機遇的權力廢墟。維系了多年的、以桑坤個人權威和恐怖統(tǒng)治為核心的畸形平衡被徹底打破,長期被壓制、被奴役的各方潛流,以及原本依附于桑坤這棵大樹的各種寄生勢力,如同決堤的洪水,瞬間失去了束縛,開始瘋狂地涌向每一個權力和利益的真空地帶。短暫的、幾乎令人窒息的寂靜之后,是遠比之前更加混亂、更加殘酷的割據(jù)與廝殺。火拼的槍聲,取代了桑坤時代相對集中的暴政,成為了這片土地上新的、更加刺耳的背景音。陳野和他所領導的“金三角自由陣線”,在成功完成“斬首”的軍事壯舉后,幾乎馬不停蹄地便被卷入了這片更加復雜、更加考驗智慧和定力的新戰(zhàn)場。他們推翻了一個舊魔王,卻仿佛釋放出了無數(shù)個新的、更加貪婪和短視的小惡魔。
混亂首先從原桑坤控制區(qū)的邊緣地帶爆發(fā)。一個原本由桑坤麾下小頭目“刀疤”控制的、位于湄公河支流旁的毒品轉運小鎮(zhèn),在得知桑坤被捕后,“刀疤”試圖自立門戶,卻立刻引來了鄰近區(qū)域另一股由退伍兵組成的“勐拉軍”的覬覦。雙方為了爭奪這個利潤豐厚的轉運點和鎮(zhèn)上的賭場、妓院收入,在一個霧氣彌漫的清晨悍然開戰(zhàn)。沒有宣戰(zhàn),沒有警告,只有驟然響起的、如同爆豆般密集的槍聲和爆炸聲。簡陋的房屋成了掩體,狹窄的街道成了死亡走廊,雙方武裝人員依托每一堵墻壁、每一個窗口瘋狂對射,火箭筒拖著白煙撞入樓房,掀起沖天的火光和碎屑。無辜的平民在交火中哭喊著奔逃,卻往往被流彈擊中,倒在血泊之中。小鎮(zhèn)瞬間化作了人間煉獄,血腥味混合著硝煙和燃燒物的氣味,令人作嘔。而這,僅僅是整個金三角地區(qū)無數(shù)個類似沖突的縮影。昔日被桑坤壓制的部落仇殺、家族恩怨、以及純粹為了搶奪毒品原料產(chǎn)地和走私通道的武裝沖突,如同沉寂多年的火山,接連噴發(fā)。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全面混亂,“自由陣線”臨時總部內,氣氛凝重得如同暴風雨前的天空。陳野、蘇清月、豹叔、瑪娜,以及幾位新加入的、代表不同部落和地方勢力的負責人,圍坐在巨大的地圖前,每個人的眉頭都緊緊鎖著。地圖上,原本代表桑坤勢力的暗紅色區(qū)域已經(jīng)被無數(shù)個代表不同武裝派別、大小頭目、乃至土匪流寇的、顏色各異、大小不一的標記所覆蓋,如同大翻的調色盤,雜亂無章,充滿了不確定性。
“這樣下去不行!”豹叔一拳砸在桌子上,震得茶杯亂跳,他臉上新添的一道彈痕還在隱隱作痛,那是他前天帶隊調解兩個寨子爭水糾紛時,差點被冷槍擊中留下的?!拔覀儎偢傻粢粋€大的,現(xiàn)在冒出來幾十個、上百個小的!今天這里搶地盤,明天那里報世仇,到處都在打!我們的人疲于奔命,剛把這邊按下,那邊又炸了鍋!這他媽比跟桑坤正面打仗還累!”
瑪娜的臉色同樣陰沉,她帶來的部落戰(zhàn)士擅長山林作戰(zhàn),但對于這種無處不在、此起彼伏的城鎮(zhèn)沖突和村落糾紛,卻感到有力使不出,部落間的古老仇恨在某些別有用心的勢力挑動下死灰復燃,讓她焦頭爛額?!坝袔讉€寨子,為了爭一片以前桑坤強迫他們種罌粟、現(xiàn)在荒廢的山地,已經(jīng)動了槍,死了十幾個人了。我們的人去勸,他們表面上答應,我們一走,轉頭又打起來?!?br />
蘇清月則更關注于全局的態(tài)勢和潛在的危機,她指著地圖上幾個顏色格外刺眼的標記:“不僅僅是內部混亂。根據(jù)‘老槍’傳來的消息和國際新聞的側面印證,有幾個跨國的軍火走私集團和毒品分銷網(wǎng)絡,似乎正在利用現(xiàn)在的混亂期,積極接觸這些新崛起的勢力,試圖重新構建供應鏈。如果我們不能盡快穩(wěn)定局勢,金三角很可能只是換了一批主人,罪惡的土壤依然存在,甚至可能孕育出比桑坤更難以對付的敵人?!?br />
所有人的目光最終都聚焦在了陳野身上。他坐在那里,身姿依舊挺拔,但眉宇間卻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疲憊。與桑坤的最終決戰(zhàn)是慘烈的,但目標明確,敵我分明。而現(xiàn)在,他們面對的是一片混沌的泥潭,敵人無處不在,又似乎無處可尋。盟友可能瞬間變成對手,剛剛調解的沖突轉眼就能再次爆發(fā)?!白杂申嚲€”的軍事力量雖然經(jīng)過整合有所增強,但分散到廣袤而動蕩的金三角,依舊是杯水車薪。
“我們不能被拖垮在這種無休止的滅火行動中。”陳野終于開口,聲音低沉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斷,“我們必須明確我們的核心目標:我們戰(zhàn)斗,不是為了取代桑坤成為新的霸主,而是為了建立一個全新的、可持續(xù)的秩序。這個秩序,不能只靠槍桿子來維持?!?br />
他站起身,走到地圖前,目光銳利地掃過那些混亂的標記:“第一,確立底線,劃分安全區(qū)。以我們目前能夠有效控制的幾個核心區(qū)域,包括原‘曙光’基地周邊、瑪娜聯(lián)絡穩(wěn)固的部落山區(qū)、以及豹叔策反成功的幾個關鍵城鎮(zhèn)為基礎,宣布為‘自由陣線’保障的安全區(qū)。在這些區(qū)域內,實行嚴格的軍管,收繳一切非法武器,嚴厲打擊任何形式的暴力活動,恢復最基本的法律和秩序。告訴所有人,這里,槍聲必須停止!”
“第二,主動出擊,重點打擊。對于那些跳得最歡、危害最大、并且有明顯外部勢力支持的武裝團伙,比如那個正在小鎮(zhèn)火拼的‘勐拉軍’,必須殺一儆百!集結優(yōu)勢兵力,以雷霆手段,堅決、徹底地予以消滅!不僅要打垮他們的武裝,還要公審其頭目,向所有人展示我們維持秩序的決心和能力!這一戰(zhàn),要打出‘自由陣線’的威嚴!”
“第三,分化瓦解,政治解決。對于大多數(shù)為了自保或只是爭奪資源的部落和地方勢力,不能一味武力鎮(zhèn)壓。蘇清月,你要牽頭成立一個專門的談判小組,主動解除他們,了解他們的訴求。我們可以承認他們在其傳統(tǒng)勢力范圍內的自治權,但前提是必須接受‘自由陣線’的基本章程:放棄毒品貿易、停止武裝沖突、接受聯(lián)合調停、共同發(fā)展替代經(jīng)濟。對于那些愿意合作的,我們可以提供保護,甚至經(jīng)濟和技術援助?!?br />
“第四,長遠根基,發(fā)展民生。阿南的技術小組,要立刻開始工作,在安全區(qū)內,推廣替代種植,興修小型水利,建立最基本的醫(yī)療點和學校。讓人們看到,放下武器,不僅有活路,還能有更好的生活。這才是瓦解混亂根基的長久之計。”
策略清晰起來,但執(zhí)行的過程,注定伴隨著更多的鮮血與犧牲。就在陳野部署完畢,準備親自帶隊前往那個正在火拼的小鎮(zhèn),執(zhí)行“重點打擊”任務時,前線傳來了更加危急的消息——原本正在交火的“刀疤”殘部和“勐拉軍”,在“自由陣線”先頭調解部隊抵達的壓力下,竟然暫時停止了互相攻擊,轉而懷疑“自由陣線”是來趁火打劫、搶奪地盤的,兩股勢力頗有聯(lián)合起來,先對付“外來者”的趨勢!先頭調解部隊陷入了被動,被雙方火力壓制在一處廢棄的寺廟內,傷亡不小,急需增援!
情況急轉直下!陳野眼中寒光一閃,知道任何的猶豫和懷柔都已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