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灰燼中的希望
時間仿佛在陳野的怒吼聲中凝固了一瞬。爆炸倒計時如同死神的腳步,在每個人耳邊咚咚作響;守衛(wèi)的子彈潑水般傾瀉而來,打在金屬管道和設(shè)備上,濺起一連串刺目的火花;通風管道深處傳來的、瑪娜部隊與援軍交火的沉悶聲響,更是不住提醒著他們外部形勢的嚴峻。而眼前,鐵柵欄后那些蜷縮的、眼神空洞麻木的身影,像一塊巨石壓在陳野的心頭。
“野哥!沒時間了!必須走!”隊員的嘶吼帶著絕望,他大腿上的槍傷血流如注,幾乎無法站立。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陳野的目光猛地鎖定在癮君子人群中一個略微不同的身影。那人雖然同樣瘦骨嶙峋,衣衫破爛,但在爆炸警報響起、其他人只是本能蜷縮或茫然四顧時,他卻掙扎著抬起了頭,渾濁的眼睛里閃過一絲極淡的、屬于理智和求生的光芒,甚至試圖用虛弱的手臂撐起身體。那是一種尚未被毒品和苦難完全磨滅的本能!
“相信我!想活命的,擠到門口來!”陳野不再猶豫,對著那群人發(fā)出最后的、如同雷霆般的咆哮,同時將手中最后一顆煙霧彈奮力擲向守衛(wèi)最密集的方向?!癆組!火力全開,壓制左翼!b組,跟我堵住右翼通道!給他們爭取三十秒!就三十秒!”
他沒有選擇只救那幾個能自己動彈的人,而是決定賭一把,賭這些人內(nèi)心深處對生命最后的渴望,賭他那瞬間捕捉到的一絲不同尋常的反應(yīng)!
“瘋子!你他媽瘋了!”負責爆破的隊員看著計時器上飛速減少的數(shù)字,眼睛赤紅,但還是咬著牙,調(diào)轉(zhuǎn)槍口,與其他隊員一起,用更加兇猛精準的火力,死死封堵住試圖從兩側(cè)包抄過來的守衛(wèi)。子彈呼嘯,彈殼拋飛,狹小的管道平臺瞬間變成了修羅場,每一秒都有隊員被流彈擦傷,形勢危如累卵。
濃密的灰色煙霧彌漫開來,一定程度上遮蔽了視線。柵欄內(nèi),那個剛剛抬頭的男人似乎聽懂了陳野話語中不容置疑的力量,他用盡全身力氣,用沙啞得如同破風箱的聲音對著周圍的人群嘶喊:“……動…起來…不想…死…就…爬!” 他一邊喊,一邊用肩膀拼命撞擊著身邊幾個完全麻木的人。
也許是求生的本能最終戰(zhàn)勝了麻木,也許是陳野小隊拼死抵抗的姿態(tài)帶來了某種震撼,柵欄內(nèi)開始出現(xiàn)騷動。一些人開始跟著那個男人,手腳并用地、極其緩慢地向柵欄門口蠕動。他們太虛弱了,動作慢得令人心焦。
“十五秒!”爆破隊員的聲音已經(jīng)帶上了哭腔。
陳野手中的沖鋒槍槍管已經(jīng)燙得灼手,他打空了最后一個彈匣,來不及更換,猛地拔出軍刀,將一個試圖趁煙霧摸上來的守衛(wèi)喉管割斷!溫熱的鮮血噴濺了他一臉。
“十秒!”
柵欄門口已經(jīng)聚集了十幾個人,他們相互推擠著,翻滾著,試圖爬出來,但速度太慢了!后面還有更多人堵在那里,亂成一團!
“來不及了!”一名隊員看著眼前混亂的景象,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就在這最后關(guān)頭,那個率先呼喊的男人(阿南)不知從哪里爆發(fā)出最后一股力氣,他猛地撲到柵欄門框邊,用自己干瘦的身體死死頂住了向內(nèi)回彈的門扇,對著外面嘶吼:“走!帶他們…走!別管門!”
這個舉動,為門口的人爭取到了最關(guān)鍵的空間!
“走!”陳野沒有任何廢話,一把抓起離自己最近的一個幾乎失去意識的勞工甩在肩上,另一只手拽起另一個,對著隊員們狂吼:“能帶幾個帶幾個!撤!”
隊員們紅了眼,有的學著陳野扛起人,有的則架起那些還能勉強挪動的人,不顧一切地沿著來路,沖向通風管道深處。陳野最后一個撤退,他在沖入管道前,回頭看了一眼,那個頂住門扇的男人(阿南)對他露出了一個極其艱難的笑,用盡最后的力氣跑過來緊隨陳野退進了通風管道!
“轟!?。。。。?!”
就在他們沖入管道,向下一個轉(zhuǎn)彎處撲倒的瞬間,身后傳來了天崩地裂般的巨響!整個礦坑劇烈搖晃,灼熱的氣浪混合著火焰和碎金屬片如同火山噴發(fā)般從他們剛剛離開的平臺入口噴涌而出,瞬間吞噬了后方的一切!巨大的沖擊波將趴在管道里的眾人狠狠推向更深處,耳朵里只剩下持續(xù)的嗡鳴。
不知過了多久,震動和轟鳴才漸漸平息。管道內(nèi)彌漫著濃烈的硝煙和焦糊味,溫度高得嚇人。陳野晃了晃嗡嗡作響的腦袋,檢查隊員和救出來的人。萬幸,雖然幾乎人人帶傷,被爆炸震得頭暈眼花,幾個被救的勞工更是狀況不佳,但核心小隊成員都還活著。他們救出了大約十三四人,癱倒在漆黑的管道里,劇烈地咳嗽著,臉上混雜著恐懼、茫然和一絲劫后余生的恍惚。
“清點人數(shù),檢查傷員,快速撤離!瑪娜那邊可能撐不了多久!”陳野壓下喉嚨里的血腥味,嘶啞地下令。他知道,桑坤的援軍絕不會只有一波。
他們拖著疲憊傷痛的身軀,帶著救出的勞工,沿著復(fù)雜曲折的通風管道系統(tǒng),向著預(yù)定的出口艱難跋涉。這一次,他們沒有再遇到有效的阻擊,似乎工廠的毀滅和爆炸的威力也震懾了殘余的守衛(wèi)。
當他們終于從數(shù)公里外另一個隱蔽的出口鉆出,重新呼吸到雨林清冷潮濕的空氣時,天色已經(jīng)微亮?,斈葞е糠謶?zhàn)士在此接應(yīng),她身上也帶著血跡和硝煙味,但眼神依舊銳利?!霸姶蛲肆?,損失了七個兄弟,傷了不少。你們呢?”
陳野看著身后互相攙扶、狼狽不堪的隊員和那群驚魂未定的勞工,沉重地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叭蝿?wù)完成。人……救出來一部分。”
回到更加隱蔽的新營地時,已是午后。獲救的勞工們得到了食物、水和初步的醫(yī)療救治。他們大多沉默寡言,眼神躲閃,長期的非人折磨和毒品依賴讓他們?nèi)缤@弓之鳥。蘇清月帶著醫(yī)療和心理安撫小組耐心地開展工作,豹叔則忙著清點此次行動的收獲——除了徹底摧毀“鼴鼠工廠”,他們在突擊過程中還順手繳獲了工廠保險庫里未來得及轉(zhuǎn)移的大量現(xiàn)金,粗略估計足以支撐“破曉”未來數(shù)月的大部分開銷,極大地緩解了之前“方舟”之戰(zhàn)后捉襟見肘的經(jīng)濟壓力。
陳野坐在一塊巖石上,默默擦拭著武器,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傳來陣陣刺痛。他望著那群獲救者,心中并無多少喜悅,那葬身火海的更多生命,如同沉重的枷鎖。這時,蘇清月帶著一個人走了過來,正是那個在最后關(guān)頭頂住門扇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