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閣樓繡怨
蘇語把整理好的尸檢報告按頁碼排好,輕輕推到林墨面前,又遞過去一杯溫白開:“墨哥,上午那起墜樓案的報告弄完了,你看看有沒有漏的。”
林墨指尖剛碰到報告封面,目光還停在桌角那本泛黃的《蘇繡針法圖譜》上——
昨天去舊書市場淘的,書頁里還夾著半片干枯的金線菊。
他抬眼接水杯時,指腹蹭到杯壁的溫度,像觸到了某種微弱的感應(yīng),眉梢輕輕動了下。
“辛苦你了,”林墨翻開報告,剛掃了兩行,手機就響了,屏幕上跳著“李隊”兩個字。
他接起電話,那邊李建國的聲音帶著慣有的干練,還裹著點風(fēng)雨聲:“老墨,城西同德巷那棟老洋房,出了命案。死者是刺繡藝人沈曼云,死在閣樓的縫紉機前,你和小蘇過來看看。”
蘇語聽見“刺繡藝人”四個字,立刻抓起椅背上的勘查服:“墨哥,我去拿工具箱!”
她動作快,卻沒注意到林墨合上書時,書頁里的金線菊花瓣輕輕顫了一下,像是被誰的指尖碰過。
半小時后,黑色的警車停在同德巷口。老洋房爬滿了青藤,墻皮斑駁,雨天里透著股沉郁的潮氣。
李建國已經(jīng)在門口等了,手里攥著個筆記本,看見他們就迎上來:“死者沈曼云,62歲,蘇繡非遺傳承人,獨居。早上鄰居發(fā)現(xiàn)閣樓燈亮著,敲門沒人應(yīng),報警后我們撬開門才發(fā)現(xiàn)人沒了?!?br />
閣樓在洋房頂層,木質(zhì)樓梯踩上去咯吱響,越往上走,越能聞到一股淡淡的絲線味,混著若有若無的血腥味。
閣樓里光線很暗,只有縫紉機上方懸著的一盞老臺燈亮著,暖黃的光打在趴在機臺上的人影上——
沈曼云穿著件月白斜襟旗袍,頭發(fā)梳得整齊,右手還搭在縫紉機的壓腳上,一根銀亮的縫衣針斜斜刺入她的左側(cè)頸動脈,血順著針尾滲出來,染紅了機臺上鋪著的繡品一角。
那是幅未完成的龍鳳呈祥繡品。
金線繡的龍鱗層層疊疊,每片鱗甲都細(xì)得能看見針腳的走向,鳳羽則用了淺粉的真絲絨線,沾了血的地方像落了朵殘紅。
李建國蹲在繡品旁,指尖懸在金線上方,沒敢碰,語氣里帶著惋惜:“這手藝絕了,就差最后幾針收尾,可惜了?!?br />
他轉(zhuǎn)頭時,看見林墨正盯著那根刺進頸動脈的針,眉頭擰著,立刻湊過去:“老墨,針尖有問題?”
蘇語也跟著蹲下來,指尖輕輕碰到繡品上的金線——那線比普通繡線粗些,摸起來帶著點冰涼的金屬感。
就在指尖觸到金線的瞬間,她突然覺得心口一緊,像被什么東西攥住似的,眼眶莫名發(fā)熱,聲音發(fā)哽咽:“墨哥,我……我好像能感覺到她的疼,順著指尖往心里鉆,特別悶。”
林墨沒立刻回答,他的目光越過蘇語的肩膀,落在沈曼云尸體旁的空氣里——
那里站著個穿同款月白旗袍的女人,正是沈曼云的鬼魂。
她臉色蒼白得像紙,眼神里裹著化不開的哀怨,雙手捧著一截斷了的繡線,線尾纏著一縷深棕色的頭發(fā),大概十厘米長,發(fā)尾還帶著點自然卷,像是被人硬生生扯下來的。
“針尖有磨損,”林墨收回目光,從勘查箱里拿出鑷子,小心翼翼地夾起那根針,“你們看,針尖邊緣有三道不規(guī)則的劃痕,不是自然使用的磨損,更像是被硬物刮過。如果是意外滑落,針尖不會有這種受力不均的痕跡?!?br />
李建國立刻讓技術(shù)人員拍照取證,蘇語則戴上手套,輕輕撥開沈曼云的左手手指——
指甲縫里卡著點淺灰色的纖維,不是旗袍的材質(zhì),更像粗棉布?!澳纾讣卓p里有纖維殘留,得回去做成分比對。”
尸檢是在法醫(yī)中心的解剖室進行的。
林墨用顯微鏡觀察針尖時,蘇語正在提取指甲縫里的纖維樣本?!澳纾p痕跡很明顯,像是之前刮到過金屬物件,比如剪刀或者頂針,”蘇語湊過來看顯微鏡,“而且針桿上除了死者的指紋,還有半枚模糊的指紋,應(yīng)該是戴著手套留下的。”
林墨點頭,目光又飄向解剖室的門口——沈曼云的鬼魂還站在那里,手里的斷線還攥著,只是那縷棕色頭發(fā)晃得更明顯了。他知道,這是死者在給他提示,那縷頭發(fā),就是關(guān)鍵線索。
“李隊那邊怎么樣了?”林墨摘下手套,拿過毛巾擦了擦手。
蘇語剛要回答,手機就響了,是李建國打來的:“小蘇,你們過來一趟,我們排查到沈曼云的兩個學(xué)徒,其中一個有嫌疑。”
兩人趕到刑警隊時,審訊室的燈亮著。
李建國把筆記本攤在桌上,指著上面的照片:“死者有兩個學(xué)徒,陳曦和張莉。陳曦剛?cè)肼氁荒?,性子軟;張莉入職三年,最近一直鬧情緒,說沈曼云偏心,把參加全國刺繡大賽的名額給了陳曦,連那幅龍鳳繡品的構(gòu)思,她都說是自己先提的?!?br />
“張莉的頭發(fā)是什么顏色?”林墨突然問。
李建國愣了下,立刻翻出張莉的資料照片:“深棕色,發(fā)尾有點卷,你看——”
照片里的張莉扎著馬尾,深棕色的頭發(fā)垂在肩膀上,發(fā)尾的卷度和沈曼云鬼魂手里那縷一模一樣。
林墨指了指照片:“她穿的工作服,是不是淺灰色棉質(zhì)的?”
“對!”李建國拍了下桌子,“我們?nèi)ニ√幙催^,衣柜里掛著三件同款的淺灰色棉質(zhì)工作服,其中一件的袖口還有磨損痕跡。”
審訊室里,張莉一開始還嘴硬,說案發(fā)時自己在出租屋睡覺。
直到李建國把那縷棕色頭發(fā)的照片、淺灰色纖維的比對報告擺在她面前,她的防線瞬間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