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邯鄲亡靈語
邯鄲的臘月,風(fēng)裹著碎雪砸在臉上像小刀子。
滏陽河沿岸的廢棄工地上,黃色警戒線在灰蒙天色里扯出一道刺眼的弧,幾個穿警服的人影正蹲在坍塌的水泥板旁,哈出的白氣瞬間被風(fēng)卷散。
“墨哥,到了?!?br />
蘇語把法醫(yī)箱往地上一放,手指凍得發(fā)僵,連扣鎖都按不利索。
她抬頭看向身邊的男人——
林墨穿著深灰色沖鋒衣,領(lǐng)口立得很挺,遮住了半張臉,只露出雙異常平靜的眼睛,正盯著前方那團被塑料布蓋著的東西。
“李隊呢?”林墨的聲音很輕,卻能穿透風(fēng)聲。話音剛落,一個洪亮的嗓門就從工地深處傳來:“林法醫(yī)!這兒呢!”
李建國搓著手跑過來,臉上的皺紋里還沾著泥屑,“早上五點多,一個撿破爛的老頭發(fā)現(xiàn)的,就在那堆鋼筋后面。初步看,是個孩子。”他頓了頓,聲音沉了下去,“死得挺慘?!?br />
林墨沒多問,彎腰掀開塑料布。底下是個男孩,看著也就七八歲,穿著洗得發(fā)白的藍(lán)色棉襖,蜷縮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小臉凍得青紫,眼睛卻睜得大大的,像是還凝固著驚恐。蘇語倒抽一口冷氣,別過臉去,林墨卻蹲下身,指尖輕輕碰了碰男孩的臉頰——冰涼,卻帶著一種奇異的觸感,像是有團無形的氣在他指尖繞了繞。
“小宇……”
一個細(xì)弱的聲音突然鉆進林墨耳朵里。他睫毛顫了顫,抬眼時,就見那男孩的魂魄正蹲在自己腳邊,小小的身子還在發(fā)抖,眼睛里滿是淚水,卻不敢哭出聲。
“墨哥,你怎么了?”蘇語注意到他的停頓,遞過手套,“是不是發(fā)現(xiàn)什么了?”
“沒?!绷帜栈啬抗?,戴上手套,“先做初步勘查?!彼氖种嘎舆^男孩的棉襖,摸到后背時頓了一下——棉襖下有明顯的凹陷,像是被鈍器擊打過。他又掀開男孩的袖口,手腕處有幾道深褐色的勒痕,皮膚已經(jīng)破損,邊緣還沾著一點暗紅色的纖維。
“死者男性,年齡約7-8歲,死亡時間初步判斷在24小時左右。”林墨一邊說,一邊讓蘇語記錄,“體表有多處鈍器損傷,集中在背部、腹部和四肢,還有約束傷,手腕、腳踝都有勒痕??诒翘幱休p微黏膜損傷,不排除生前被捂壓過?!?br />
小宇的魂魄還在旁邊跟著,見林墨檢查到自己的手腕,突然拽了拽他的褲腿——林墨能感覺到那股輕飄飄的力道,他不動聲色地問:“是誰做的?”
小宇嘴唇哆嗦著,指向工地外的方向,聲音帶著哭腔:“三個……三個大哥哥,穿藍(lán)白的衣服,背著黃色的書包……他們把我?guī)У竭@里,打我,還拿東西燙我……”
“藍(lán)白衣服?黃色書包?”林墨重復(fù)了一遍,蘇語抬頭看他:“墨哥,你說什么?”
“沒什么,”林墨掩飾道,“李隊,麻煩派人查一下這附近的學(xué)校,尤其是初中,看有沒有學(xué)生背著黃色書包,穿藍(lán)白校服的。”
李建國愣了一下,“初中?林法醫(yī),你覺得兇手是學(xué)生?”
“不確定,但死者生前可能接觸過這類人。”林墨沒提陰陽眼的事——隊里沒人知道他能看見鬼魂,連蘇語也只覺得他“觀察力敏銳”。
初步勘查結(jié)束,尸體被抬上擔(dān)架,送往法醫(yī)中心。蘇語開車,林墨坐在副駕,側(cè)頭看著窗外掠過的街景——邯鄲的老城區(qū),紅磚墻斑駁,路邊的小店掛著紅燈籠,本該有年味,卻因為這起案子,顯得格外壓抑。
“墨哥,你說那孩子是誰家的???”蘇語忍不住問,“這么冷的天,家長肯定急瘋了。”
林墨沒說話,他能感覺到小宇的魂魄坐在后座,正盯著窗外,像是在找什么。過了一會兒,小宇的聲音又傳來:“我家在前面的巷子……媽媽說,等我考完試,就帶我去買糖葫蘆……”
林墨心里一沉,對蘇語說:“前面路口右轉(zhuǎn),去和平巷?!?br />
“???去那兒干嘛?”蘇語疑惑,但還是照做了。車子拐進和平巷,一條窄窄的巷子,兩邊是居民樓,墻上貼著幾張尋人啟事。小宇突然激動起來,指著一張啟事:“那是我!那是我!”
林墨讓蘇語停車,下車走到那張尋人啟事前——上面印著小宇的照片,笑得很燦爛,旁邊寫著“尋人:劉宇,男,7歲,1月12日下午在和平巷附近走失,穿藍(lán)色棉襖,黑色運動鞋……”聯(lián)系人是劉母,電話末尾的數(shù)字林墨記了下來,轉(zhuǎn)身對蘇語說:“把這個號碼給李隊,讓他聯(lián)系家屬。”
回到法醫(yī)中心,解剖室的燈亮得刺眼。林墨穿上解剖服,蘇語在旁邊準(zhǔn)備器械。小宇的魂魄站在解剖臺邊,眼神里帶著恐懼,卻又不肯離開,像是想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死的。
“別怕?!绷帜p聲說,只有他自己能聽見,“我會幫你找到兇手。”
解剖開始。林墨的刀很穩(wěn),劃開皮膚時,沒有絲毫猶豫。皮下組織有大面積出血,尤其是背部,有三處明顯的鈍器擊打傷,形狀像是鋼管的橫截面。腹部有兩處燙傷,直徑約2厘米,邊緣整齊,像是被煙頭燙的。
“死者生前遭受過長時間虐待?!绷帜贿呌涗?,一邊對蘇語說,“鈍器傷、燙傷,還有約束傷,都不是一次性造成的,應(yīng)該是分多次施加的。死因是多器官衰竭,加上失血性休克。”
小宇的魂魄在旁邊哭了起來,“他們把我關(guān)在一個小房子里,打我,還不讓我吃飯……后來把我?guī)У侥莻€工地,用東西砸我……”
林墨的手頓了一下,“小房子?在哪里?”
“我不知道……周圍有很多機器,很吵……”小宇的聲音模糊,“他們還說,就算殺了我,也沒人會知道……”
解剖結(jié)束時,已經(jīng)是下午。李建國打來電話,說已經(jīng)聯(lián)系上劉宇的母親,正在做dNA比對,確認(rèn)死者身份。同時,刑警隊已經(jīng)開始排查邯鄲市區(qū)的初中,重點找穿藍(lán)白校服、背黃色書包的學(xué)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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